“……殿下。”
她声音甜糯好听,又带着几分怯意。
“嗯。”
沈行钧淡淡应着,稍一用力,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便将那鸳鸯扇拨到了一边。
她本就生得好看,又得了老宣王数年娇养,更是出落得动人,可如今施了这新妃妆,绯红的妆粉饰在那双清澈的眸边,倒将她那可爱的模样褪去了不少,举手投足间尽是说不尽的娇媚,端的是比那雪中腊梅还要艳上三分。
沈行钧看得有些愣了,良久才回了神,他伸出手,想抚一抚她染了霞色的脸颊,却不成想扑了个空。
她瞅得精准,在他靠过来那一瞬便立即向后又蹭了一步。
见状,他向来锋利的眉目柔和了些许,唇角微微一勾,又朝她那边迫近几分,大红的喜服衣袖,恰好垂落在她的嫁衣上。
她果然又拼命地朝后挪,可这喜床到底不大,没几步她便退无可退,直直抵上红木制的床架。
下颌被轻轻抬起的那一刻,她紧紧闭上了眼睛。
“害怕?”
沈行钧低沉的声音里,带着一股仿佛与生俱来的威压。
她小幅度地点点头,又拼命摇了摇头。
“那躲什么。”
他略一俯身,凑近了那朱红的唇。
感受到他的气息迫近,青杏忽然一下睁开眼,猛地拔下发间的一支金簪。她双手抖得厉害,手心也溢满了汗,却死死捏住这簪子,将尖端对准了他。
眼角滚下一滴泪珠,她带着哭腔开口:“你你你……你别过来……这个、这个扎人很疼的!”
见状,沈行钧幽深如潭的眸中笑意更盛,艳红的喜服更衬得他眉如刀削、目似朗星,是放眼整个帝京都难见的俊朗模样。
她从未见过他这般笑,不是那种看不太懂他情绪的似笑非笑,也不是杀人之前唇角勾起的颇具威胁意味的冷笑,而似乎是真的发自内心地觉得有趣。
“杏杏,杀人可不是这么杀的。”
他只伸手微微一勾,那金簪便轻而易举地到了他手上。
“要握得紧些,用些力气。”
他薄唇弯起个好看的弧度,言语间,竟在自己心口上比划几番,用力扎了下去!
青杏瞬间惶恐地瞪大了眼睛,连话也忘记说,拼了命地瑟缩着,小小的身体只沾了个床沿,一半都是悬空的,几乎都要摔到地上去。
可他摊开手时,竟看不到他身上半分血迹,连手心都是干干净净的。
他将金簪重新递了过去,唇角弧度不减,语调中那多年杀伐养成的威压即使不主动释放,也能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。
“来,试一试。”
作者有话说:
逗媳妇迟早逗出事来(。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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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章
◎“杏杏,过来。”◎
少川遣散了所有侍卫与丫鬟,独自持着剑立在院中。
他本是来此守夜,保护屋内二人安全外加不被打扰,奈何自小习武,听觉实在是有些惊人,听及此处忍不住握拳锤了下廊柱。
“我的殿下,谁家洞房花烛夜教人杀人啊!”
话音刚落,一支金簪忽得破空而来,穿透薄薄的窗纸,直直扎入走廊漆黑的廊柱上!
珠玉流苏重重地摆动了几下,撞出令人胆寒的细碎声响。
少川张大了嘴,看着自己被擦落的一缕发丝,顿时觉得腿脚发软,跌坐在地。
屋内,沈行钧难得露出的几许笑意荡然无存,棱角分明的一张脸上,尽是不容人冒犯的阴冷神色。
“下去。”
他声音沉得好似风雨欲来时欺压而下的黑云,音量不高,却令人闻之色变。
少川心头一沉,慌忙扶着墙想逃,怎料颤颤巍巍地起了好几次身才算是站了起来,若是被人瞧见了,当真称得上是狼狈不堪。
四周很快静下来,鸦雀无声。
沈行钧的眉拧了起来。
长居于高位使他近乎本能地对周围的一切都保持着警惕,即使是休息,他也能准确无误地捕捉到空气中一丝一毫的不对劲,亲手将那些找死的刺客一一掐死。
可他方才偏偏满心都是逗这小姑娘玩,生生忘了注意屋外的动静。
所幸只是少川在不知死活地听他墙角。
他抬抬眼皮,恰看到青杏怀中抱着被揉得凌乱的床幔,小小的一团缩在喜床的一角,正呆呆地瞧着他。
对上这清澈的葡萄眼,沈行钧只觉自己的怒意都去了大半。
剑眉微舒,他本想出言安慰,开口却是生硬:“不是说你。”
青杏讷讷地点了点头,微红的双眼不住偷瞥那窗纸上骇人的洞,心中仍有余悸。
刚刚他一瞬间爆发出的阴戾模样,才是他最真实的样子吧?方才那抹笑意,和他眼底似有若无的一点温和,分明就是装的。
她更害怕了。
无论如何,今夜一定要躲过...躲过圆房。
她心里正盘算着,迎上他投来的询问目光,脑中忽然便一片空白:“那个...那个...不试了吧...而且好贵的。”
“什么贵?”沈行钧被她的话弄得也怔了一下,转头看了看窗外那支深深插在廊柱上的金簪,“……也还行。”
“但是杏杏好喜欢。”
“本王替你捡回来?”
她小心翼翼道:“可以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