感受到他衣袍带起的凉风,那官员骤然睁眼,见到他正勾着唇角站在自己面前,登时吓得哀嚎起来:“殿下,下官万万没有胆子贪银子,求您饶命啊……”
“好啊。”
沈行钧唇角弧度更甚,手上发狠,将短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扎进了那官员的左手中央!
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,少川看着自己深蓝锦衫上溅上的一滩血,低下了头没再去看。
气性别太大了我的殿下。
他刚洗的衣裳。
那边,沈行钧却丝毫没有放过这人的意思,利箭一寸一寸地刺入肌肤,越扎越深,直直刺穿了手掌,穿透了吊着这官员的木架,将那粗糙的浅色木头瞬间染成了红的。
血流如注,无不胆寒。
无视他的呼救与挣扎,沈行钧缓缓凑近他耳边:“韦宁将你的家人藏在了西边的寺里,本王将他们救出来了。”
那人一怔,忽然就不动了。
沈行钧随即将利箭拔出,调转方向,竟又直直朝着他的右手而来!
尖端刺穿皮肤的那一刻,那官员几乎目眦尽裂,哀叫道:“我说……我说殿下,都是韦宁干的,下官是无辜的!”
“他一个人干的?”
“他……他贪的银子,大部分都给了、给了丞相,他是丞相的人!”
闻言,陆明浔脸色煞白,急道:“你休得污蔑我爹爹!”
“就是丞相,是丞相!”
那人不管不顾地吼道,沙哑粗犷的嗓音如大漠黄沙,将陆明浔的呼喊生生淹没。
沈行钧挑了挑眉,似是极满意眼下这局面。
他微微侧目看向陆明浔那边,冷不丁地开口:“东西准备好了?”
陆明浔被他问得一怔,不敢迟疑,连忙让狱卒将身上的玉坠拽了下来。
少川从狱卒手中接过玉坠,微微俯身:“殿下,给丞相大人的信已经拟好了。”
“去寄,用最快的马。”
“是。”
见信被人装好,陆明浔嘴唇抖得厉害,颤着声询道:“这是……这是什么信……”
“没什么。”沈行钧淡淡一笑,“只是问问丞相大人,识不识得韦宁。”
她面上逐渐露出惊惧万分的神色。
这分明是在问爹爹,是保韦宁还是保他的女儿!
她自然知晓,韦宁在祈林敛财多年,无数银钱都进了丞相府库,府上女眷数不清的金银玉饰都来源于此,怎好就此斩断!
她虽为嫡女,被选为要嫁进摄政王府的人,可府上姨娘众多,貌美的姐妹亦不在少数,她……她又算得了什么,他只要摄政王妃是他的女儿,是哪个女儿又不重要。
瞧着她抖着愈发厉害的身子,沈行钧轻嗤一声。
“不必着急,马快,很快就知道了。”他好整以暇地开口,“若丞相不保你,本王可就要想想你的死法了,既欺负了本王的杏杏,不若就设个签筒,让杏杏抽签来决定,如何?”
陆明浔哭得大声:“殿下,殿下……阿浔知错了,求殿下饶过阿浔……”
他没再多作理会,正欲离开,却瞅见少川正诡异地朝他挤眉弄眼。
他冷冷道:“你患病了?”
“不是,殿下……”少川眼前一黑,“王妃来了。”
沈行钧微微一怔,转过身去,方看到那小姑娘换了身淡紫色的对襟长袄,配一件雪白百迭裙,正怯生生地立在门口看着他。
他取了湿帕,又细细地擦了遍手,才走去她跟前:“不多休息一会,来这里做什么?”
青杏垂眸,脆生生道:“一觉醒来找不到你了,问了护卫,才知道殿下在这里。”
“这里不干净,我们上去。”他稍稍俯身,看仔细了她脸上的伤,“好多了,还疼吗?”
“不怎么疼了。”她摇摇头,有些害怕地朝牢房里看了一眼,“陆明浔会死吗?”
沈行钧不动声色地挪一步,挡住了她的视线:“那要看丞相的态度了。”
“我觉得不会。”她声音极轻,“不可能世界上每一个爹爹,都不爱自己的孩子吧。”
仿佛被这句话触动了什么久远的记忆,沈行钧心口一痛,终是叹了口气,没再说什么。
“上去吧。”
“我自己上去就可以啦。”
青杏小手捏起裙摆,忽然道。
“殿下忙吧,我想回家找姐姐商量回京的事。”
“不用本王陪你?”
此言一出,她眼睛心虚地眨了几下,有些欲言又止。
“不、不用了……”
他不依不饶:“为何?”
她怯怯地看了他一眼,往后退了一步。
“殿下身上,血腥气好重……不太好闻。”
“……”
少川站在后面,憋笑憋得脸都要青了。
她迅速行了个礼,扭头提着衣裙跑上台阶,听着那清凌凌的铃铛声响越来越远,沈行钧僵在原地,面色沉得厉害。
“……会不会守好门?”他低声斥道,“这种腌臜之地也让她涉足。”
看戏看到自己身上,少川登时收起笑:“……属下知错。”
“别让她再看到本王这样子。”
“为何?”少川茫然道,“您不是一直是这样子吗?砍人、捅人、扎人的……”
“闭嘴。”沈行钧微愠道,“……总之不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