诡异地安静了片刻, 青杏使劲往水下缩了缩。
“进、进吧……”
沈行钧攥紧了绸帘,似乎僵了几秒,才缓缓将它掀开。
入眼是一片还未消弭的水雾, 木制的浴桶里, 一个小姑娘正正好地背对着他,明明能看出她已经尽力往水下面藏了, 然而这水终究是透明的,雪白滑嫩的肩颈在水中若隐若现着,每稍稍挪动一毫一寸, 那水波便旖旎地动上一下。
她当真是大胆。
沈行钧低低叹着, 用略显干涩的声音开了口。
“杏杏, 衣裳给你……放地上吗?”
她忙不迭地应道:“好好好……谢谢殿下,我、我自己穿就好!你……你先出去好不好?”
她语无伦次地抬起双臂,紧紧抱在了胸前。
即便是认了他做夫君,她还是难免羞涩紧张,这身子她从来没有让任何人看到过, 实在是不知怎么大大方方应对他的到来。
“……好, 你出来时小心。”
她默默地点点头,见绸帘被重新拉好, 方捡起来衣裙一点点穿好。
他在这一点上倒是一直比较尊重她,这让她还是蛮有好感的,除了刚才……刚才情绪激动时,强行亲了她,当真是有点可恶。
想起那个霸道又绵长的吻,她的脸不免又有些烫。
整理好衣裳出来时, 她看到沈行钧端端正正地坐在桌前, 似乎在写着什么, 他的侧脸还是一如既往地好看,每每见了,总难免让人心生涟漪。
“你在写什么呢,殿下?”青杏小跑过去,“这么晚了,不会还有奏折吧?”
见她出来了,沈行钧一下子将纸折了起来,他动作快得很,她只来得及扫了一眼,好像有“清心”二字。
“没什么。”他微咳一声,起身铺好了被褥,“这客栈只是个路边的寻常客栈,炭火不足,夜里有些冷,先躺进来。”
“那杏杏还躺里面哦。”
她一双清澈的葡萄眼扑闪两下,倒颇有点朝他撒娇的味道。
替她掖好一侧的被子,沈行钧也自然地躺到了她身侧,问道:“为什么喜欢在里面?”
“因为不会掉下去。”她侧躺过来,抬眼看向他瘦削的下颌,“那边有墙,这边有殿下,很安全。”
他眼角有了些笑意:“本王倒是很喜欢这种被你需要的感觉。”
“对了殿下……”
青杏咬咬唇,小手攥紧了被子,还是开口提了这事。
“今天……对不起,我不该瞒着你玉雕的事,也不该对你撒谎,更不该擅作主张,杏杏知道错了。”
“都过去了。”他的手搭上她纤细的腰肢,让她稍稍向自己靠近了些,“本王也有不对的地方,不仅今日喊了你,也始终做得不好,不明白你内心的不安,也不肯把话说清楚,让你难过了。”
“是我先朝你喊的。”在道歉一事上,她倒是格外的固执,“殿下,你罚我吧,我动了你那么重要的东西……你不罚我,我心里过不去。”
沈行钧微微叹口气,搭在她腰上的手缓缓向下了几寸,抬手竟不轻不重地在她身后拍了一下。
“……”她登时又羞了,“你...你打哪里呀!”
“你要本王罚,本王便这般罚。”他饶有兴趣地又抬抬手,落掌清脆,“以后若是说谎,都这般罚。”
她脸红地直往他怀里拱:“我不是小孩子了……”
“那,还瞒不瞒本王了?”他颇有威胁意味地在她那里掐了掐,“我们是夫妻,凡事,是不是该坦诚?”
“我不瞒你了嘛,我也不说谎了……”她声音娇娇软软的,“你不许掐我肉……”
他的手流连片刻,终于肯回到她腰上:“好了,本王不闹你了。”
“你...你摸够了你才说!”她脸上烧得厉害,“真的很讨厌你!”
“嗯,晚了。”沈行钧挑挑眉,“你已经嫁了。”
“再也不想理你了。”
青杏自顾自地背过身去,噘着嘴跟他赌气一般,结果过不了多久,自己又一个翻身蹭过来了。
见她像个小猫一般窝进自己怀里,沈行钧忍不住抚了抚她的长发:“杏杏?”
她小声嘟囔着:“这客栈真的很冷。”
他失笑道:“可爱得要命。”
他的唇在她额头上贴了贴,缓声道,“杏杏,你知道那个玉雕的来处吗?”
“啊?知道一点点……”见他主动提了,她稍稍有些迟疑,“沈伯伯先前与我说,皇室中人到了年纪,都是会取一块寒玉,由最亲近之人雕刻成像的……”
“嗯。”他声音低低的,“是本王的母妃。”
饶是很早就猜出来这一点了,听到他这么说,青杏心里仍是没来由地一颤。
“为什么……”
她不知道怎么开口问,为什么母妃会住在宫里,为什么那个桌子上……那么多的血迹,还有好多看不懂的刻纹。
“没有人谋害她。”
沈行钧神色渐渐悲戚,似乎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。
“没有人……只是我……”
他忽然就说不下去了,搂着她的手越收越紧,好像要把她揉进身体里才罢休。
“殿下……”
青杏担忧地唤着他,他身子都有些颤了,她从没见过他这般脆弱的样子,也从未知晓,他竟有这么大的一个心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