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一嫁,的确是让她大半辈子都满载荣光,享尽富贵。
可那些可以回味的甜蜜时刻,竟然在脑海中搜寻不到。
叶集扬一直是不想离婚的,如果不是她坚决,今年甚或是下半辈子的每一年,他们一家三口都会坐在一起看春晚、吃年夜晚。
哪怕一年到头,真正团圆的日子也就只有这两天。
在叶一竹很小的时候,就有人劝她离婚再找。
可她始终没有迈出那一步。不仅仅因为她虚荣好面,或许更是因为她仍对他怀有少女懵懂的春心。
真正下决心离开,是因为所有的情感都已经被消磨耗尽。
刘圻梅站在阳台,直到烟花散尽,才惊觉自己已经泪流满面。
*
“你在想什么?”
奥莉在美国长大,却是中日混血,中文说得很好。她感觉叶一竹来到日本后就闷闷的,不如在纽约时奔放开朗。
“日韩市场我们势在必得,你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。”
以为叶一竹对被lii击败的事还耿耿于怀,奥莉就劝她出来玩、放开玩。
叶一竹知道她一片好意,长舒了口气。
“今天是中国的元旦,我在想,自己是不是应该陪着我妈。”
奥莉虽然有中国血统,可完全是西式思想。听到叶一竹的话,她感到十分不可思议,“我的上帝,我以为你已经是半个美国人了。”
毕竟全世界恐怕只有中国人的思想里有与生俱来的传统文化沉淀物。在美国生活七年,叶一竹才醒悟原来自己之前的家庭氛围并不算冷漠。
叶一竹扶额笑了笑,感叹:“也许是我真的没有那么年轻了。”
她越来越觉得,是不是要多抽些时间陪陪刘圻梅。
“噢,朋友,你才不到二十六岁。”奥莉用手按住她的肩膀,鼓舞她:“没关系,等下到了夜店,你就会原形毕露了。”
她们原计划是要去华杰出事的那个夜店,可谁知道那里今晚的座位全都被预定完了,叶一竹也就只好推迟计划。
奥莉在日本生活过一段时间,呼朋唤友,今晚会去夜店玩。抵不过他们的热情邀约,叶一竹也好奇日本的夜店会是什么样子,所以还是按照原计划出门。
其实全世界的夜店都大同小异,只要进入了那个空间,不管你是什么肤色,讲什么语言,很快就会被音浪、酒精迷失神智,不分彼此。
叶一竹对这种场合里的所有流程都驾轻就熟,只要有一个熟人在场,她就可以完全撒欢。
所以没用几分钟,她就彻底和那群日本人打成一片。喝酒、划拳、蹦迪,震动昏暗的光影,逼仄空间里浓杂的气味精准刺激神经,很快就让叶一竹忘记了此行的真正目的和这几个月来经历的一切。
他们几个女生在玩游戏,输的人要立刻走到旁人指定的一个异性面前用非母语去搭讪。
奥莉的朋友兴奋拍桌,“我有一个提议,如果能把男人拉到这里来喝一杯酒,下一局就可以免死。”
一呼百应。
“日本女生也不全都是卡哇伊嘛!”叶一竹凑近奥莉的耳朵调侃。
奥莉笑着说:“她们玩起来可一点都不比美国佬low,这都算小儿科了。”
叶一竹吹了声口哨,挑眉表示期待。
此时的她根本不知道等待着自己的会是什么。
在玩游戏这方面,大多数时候叶一竹都是得到老天眷顾的,从十几岁到现在,她几乎没有点背的时候。
可上天偏偏让她今晚走霉运。
“Oh my god!”
眼睁睁看着自己骰子的点数成为全场最大,叶一竹有些崩溃,用手抱住头。
可就连刚才还和她一起说悄悄话的奥莉都加入了起哄行列。全场由参差不齐的呼叫渐变成整齐划一高呼她的名字。
“Kristen!Kristen!”
连周围的人都凑过来加入他们的呐喊。
“Ok,Let's do it!”
扭扭捏捏本来就不是她的个性,她也不想在日本夜店被拉入“玩不起”的黑名单。
她承认,在确认自己输掉游戏的瞬间,想起过顾盛廷。
可大脑很快就被音响热浪冲刷得什么都不剩。
叶一竹爽快作风让大家的游戏体验感更上一层,其中一个大胸女很早就有看中的目标。
在叶一竹蓄势待发之际,大胸女站到卡座上遥指舞池边缘的一个背影。
“Look, that's the guy. We've been watching him for a long time.”
“Kristen,only you can conquer him. Go!We trust you!”
……
叶一竹不得不承认,这群日本娘们儿太会蛊惑人心了。
她也的确有这个自信。
看背影,是个好玩又多情的男人。
她向来很擅长也很知道如何可以搞定这样的男人。
连妆都不用补,她拨了拨长发踩着高跟鞋从容不迫穿过拥挤人群朝舞池走去。
“先生您好……”
刚才临场学了简单日语,她也不知道哪来的自信,掷地有声又带点暗示的魅惑语调就这么说出口了。
可看清那人的脸,她连发出声音的能力都瞬间丧失。
“小姐,请问有什么事?”
谭中林的日语说得很标准,吐字清晰,脸上的怔忡一晃而过,嘴角立马扬起浅浅笑意,像午夜酒场的绅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