靳岑不做任何挣扎,任由他浑浊气息扑到脸上:
“今晚吕家群也在吧?我让他看一出好戏,看他身边的人是怎么出卖他的。”
*
包厢里一片祥和,歌声曼妙,众人沉溺于颓靡的夜,在昏暗灯光里恣意妄为。叶一竹不停打开屏幕看时间,心口跳个不停。
“一竹,你知道靳岑姐和六哥的事吧?”
任心终止了她七上八下的心。她迟疑扭头,“什么意思?”
“有人看到她、六哥,还有李宇在一起。”任心坐起来,目光坚硬锐利,脸上是完全陌生的冷淡。
“什么时候?”叶一竹脱口而出,尾音有只有她自己能察觉到的颤意。
“上个星期。”
吕家群的声音沉又缓地飘过来,如同一块大石砸中她的心脏。
叶一竹愣愣扭头,眉头轻蹙。
上个星期,也就是除了之前那件事,靳岑和李宇还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联系。
可是,叶一竹以为在她生日那晚,她们两人就已经把话说开、把各自的底交代清楚了。
隔着一段距离,她和吕家群四目相对,同时,她也感受得到背后有一双眼睛在死死盯着自己,仿佛要灼穿她胸口才肯罢休。
屏幕的色彩忽然艳亮许多,闪得叶一竹眼睛有些不适应的发酸。
“你们怀疑我。”
拨开云雾的感觉原来是这样。
只是她看到的,不是青天,而是深不见底的黑夜。
叶一竹本来困惑,她已经这么久没有参加与他们的活动——而且吕家群原本就希望她远离这种环境。
可今晚,他却亲自到学校接她。
刚才靳岑出去,她猜测吕家群是否是因为怀疑靳岑才设置了这个局。
可现在看来,她也是局中人。
她被毫无知觉带入险境——被曾经最信任、最熟悉、最依赖的人。如今的她置身风浪骤起的海面,巨浪掀起,顷刻将她吞噬。
“一竹,我也想相信你和李宇没有关系。可家群离开广州前在火车站险些丧命,是谁走漏的消息?还有上次我们在二楼后座,为什么他只放过了你?并且,靳岑生日那晚,你和她两个人离开很久,有人看到你们在二楼后座门口……”
叶一竹目光如冷锋出鞘,扫到任心脸上,任心张了张嘴,往后瑟缩一下,躲到了吕家群身后。
“说来说去,你不就是对那天我把你一个人丢在包厢耿耿于怀吗?”叶一竹把酒瓶放好,发出声巨响,整个包厢不知何时早已经鸦雀无声。
她看向那个唯一一个永远不会、不会不敢回避她眼神的人,声音很轻:“你也是。”
说完,冷笑一声,站起来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,看都懒得再看他们一眼。
“那天林静找人堵我,如果不是别人出手相助,我就不止是只到警察局写了篇保证书就被放出来这么简单了。”
事实上,包厢也没有这么昏暗。至少,她能清楚感觉到两道震措的目光。
只是,荒凉的心与四周热闹格格不入的窒息痛感让她彻底绝望。
“你跟我说过,人都是自私的,你是,我也是。”她居高临下望着任心,那张在自己眼中始终活泼娇艳的脸在模糊光影里一点点融化。
“就当我们扯平了。”
秦铭刚睡醒,醉意消弭不少,他拿话筒过来找叶一竹,全然没注意到气氛的怪异,见她站起来,还以为她要去点歌。
“再来一曲?”
叶一竹看他的目光里全是无法掩饰的厌恶。
她才不相信秦铭不知道这件事的始末。
吕家群是他的天、他的地,他崇拜他崇拜得要死。
所以他是吕家群的一条狗罢了。
她把他们视作生命中谁都无法取代的朋友、战友,他们一起经历过荒唐动荡的青春岁月,彼此见证了对方的成长,可最终,还是躲不开俗套得要死的决裂。
“滚开。”
她从牙缝挤出两个字,克制住从五脏六腑深处传来的颤抖。
秦铭一头雾水,这才看到她手里拿着书包,正要开口,身后就传来低沉男声地怒吼:“回来!”
他意识到了自己决策失误,粗暴沙哑的厉斥之下,是少见的仓皇与愧疚。
叶一竹忍不住讥讽:自己多了不起啊,能让吕家群险些失控。
可她却只想逃离这里。
逃出这片曾让她引以为傲、给予她无限快乐的天地。
再次迈出脚步,厚重的门从外面被踹开,包厢里各怀心思的人瞬间警觉地把目光投向门外,眼前的景象却让人失语。
“都在呢?这么热闹,不介意我给各位助个兴吧。”
李宇环顾着包厢,脸上肌肉微微抽搐,表情阴狠狰狞,一把把人推出去。
疼痛难忍的靳岑发出一声闷哼,两只手腾空举过头顶,死抵住李宇扯着自己头发的手,露腰短衣顶到脖子,两只白乳半露不露,脚下的高跟鞋也少了一只,整个人是极其扭曲的姿势,十足狼狈。
“岑姐……”
秦铭酒彻底醒了,反应过来后立马伸手把愣在原地的叶一竹捞回来。
任心一脸惊惧,快速躲到吕家群身后。其余一部分人已经进入警戒状态,另一部分还是蒙圈,不知所措。
李宇眯着眼睛,轻佻目光来回在叶一竹身上扫视,冲她吹了声口哨,随即又看向眼神慌乱的任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