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北清楚明白,心中遏制不停的痛苦攀附在他每一寸的骨血上,游走在每一根神经中。
拧开门把,李北走进来,轻轻地关上门。
迟钝的脑子停止运作,在熟悉的味道里,李北渐渐陷入沉睡中。
高三一八班,上午第三节 数学课下课,教室里嘈杂喧闹,到处都是玩闹的声音。
白织灯下,江莺安静地坐在位置上,仿佛不存在一般。
一枚纸团从靠近后门的位置发射出来。
越过人影,准确无误落在江莺的发尾上,滚到地上,被人踩扁。
有那么一瞬间,教室里安静了一下。
又若无其事地继续热闹。
江莺抬了一下眸,几乎不用猜就知道是谁,除了屈骁几人之外,没人这么做。
不痛不痒的一下,连质问的权利都没有。
只会得到,不好意思呀,不是故意的,下次注意,这种废话。
手机震了一下,打断了江莺的思绪。
是李北发来短信。
“我加你微信了。”
江莺手指一顿,都忘了,竹竿还没有成为她的好友。
点开微信,一个空白头像,名字是一个LB。
很符合李北的性格的一个微信。
同意好友请求,那边很快发来一个消息。
LB:下课了吗。
小鸟:下了。
LB:在做什么。
江莺迟疑几秒,打开摄像头拍了一下手下的英语卷子发过去。
小鸟:在写卷子。
小鸟:惨兮兮.jpg
LB:加油。
LB:中午给你做好吃的。
江莺弯了一下唇角,发丝下,灰暗的眸子亮起星星点点的光,回了一句好,合上手机放进兜里,安静跃进刷题的大海里。
江北殡仪馆,一辆出租车停下。
小白带着一个黑色毛线帽,提着一个天蓝色保温袋子下车,身旁跟着寸头。
“靠,我头一次来殡仪馆,”小白凑过去,摸了摸沾满雪的牌匾,“寸头,你说在这住啥感受。”
寸头无语:“你可以求求北哥,收留你一晚。”
小白连续摇头:“别介,北哥是谁,那可是大神一样的存在,我等凡人就不必太过自信。”
寸头:“……”
脑残粉要不得。
林间似笼着白纱,掠过的风声寂寥,紧闭的大铁门缓震而过,压在雪上,发出吱扭声音。
站在门口的少年,身高腿长,浑身寒意与雪有一种调和的矛盾。
李北侧开身:“进来吧。”
小白吞了一口水,拉住寸头,跟上李北的步伐,嘴里问着:“北哥,你跟小仙女都不害怕吗,这可是殡仪馆,多瘆人啊。”
李北斜乜他一眼,语调毫无起伏地说:“还行吧,挺热闹的。”
小白猛地停下脚步,震惊扭头:“啥!?”
李北没搭理他,继续往前走。
“北…北哥。”
寸头无声摇头,跃过瑟瑟发抖的小白。
小白拢紧衣服,目光乱转,莫名地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看他,跑起来,大喊着:“卧槽,真假啊!你俩等等我!还有没有兄弟情!”
到了大厅,暖气涌来。
黑子鲜少见到陌生人,爪子前扑,低声呜呜着两个陌生少年。
小白倒是不怕,还很开心地朝它吹个口哨,抬手把饭盒递给李北,说:“北哥,我妈说这个保温效果一流,外国牌子。”
李北接过,说:“谢了。”
“谢什么谢,”小白摆摆手,拉住寸头去看黑子,“都是兄弟。”
李北看了蹲在黑子跟前的两个人几秒,转身走进厨房开始做饭。
香气浓郁的排骨玉米汤盛在饭盒里,装好米饭。
李北拉上保温袋的拉链,偏头去看呲溜呲溜喝汤的小白,与专注啃肉的寸头。
“你俩吃好没?”
小白喝完最后一口汤,打个嗝,豪气地说:“北哥,你这手艺太绝了。我以为我妈做饭够好吃了,没想到人外有人,天外有人,”说着,肩膀碰了一下啃最后一块排骨的寸头一下,“是吧,寸头。”
寸头默默举起大拇指,放下筷子:“比我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老母亲做得好吃千万倍。”
李北垂了一下眸,基本上没人吃他做的饭。
江莺是第一个。
他们俩算是第二三个。
坐上车,李北靠在椅背上,掏出手机给江莺发了一个微信。
LB:出发了。
LB:在春末奶茶店等你。
还没合上手机,屏幕上跳出一条短信。
“乖儿子,爸想跟老朋友聚一下,给我转五千块,打这个卡上。”
李北稍放松的神经绷紧,下颌收力,羽绒服领子围着的一圈冷白劣色蔓延。
对李志高的生理反应笼罩而来。
李北控制不住的手抖,克制一般,不动声色地把打开手机银行转过去五千,把手揣进兜里。
偏头去看车窗外的景色。
大片的白色,唯独地面车轮印压出黑灰色的雪泥。
李北凝视着。
仿佛看到他与它一样的肮脏人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