遂此如谋反之论甫一落下,满殿朝臣再无一人站立,
“圣上外扩疆土,内安天下,励精图治,乃举世明君!臣等绝无此心,万请圣上息怒!”
“臣等绝无此心,请圣上息怒!”
先前硬撑着的官员再禁不住凛凛威意,冷汗滴落,面无人色,俯首告罪,便有觉天子不对者,却是几番张口,如鲠在喉,一字都说不出声。
帝王居高临下,睥睨垂望,
殿中众人无不子嗣众多,却又有几个出类拔萃,而一国不比一家,争夺家业尚且阴谋诡谲动辄翻覆,更罔论一国之君天子宝座,一旦相争,必会朝堂动荡,甚而牵连全国,
遂,于公,他绝不容皇位争斗,于私,非他认可之人,亦绝不允其有承诞皇嗣之机,要屈他而就些歪瓜裂枣,他宁可无嗣,
便为国朝选立储君,择优而选,也必是在他认可之人诞下的皇嗣中,择优而选。
金銮殿外忽有侍卫跪请,宗渊蓦地眸光锋亮,
玄底金龙帝王袍服随霍然起身的动作,荡出凛冽锋寒的气息,肃静逼人的大殿上,帝王威严之声,终于降下:“立后之事,朕自有计较,中宫入位,自会诞下皇嗣,此事不必再提。退朝。”
众臣未及细思,御阶之上天子已然移架,忙呼声恭送。
待到出宫后,思及天子言下似已有后位人选,无不大惊,而后无不如百爪挠心般绞尽脑汁揣测那勾动帝心之女,到底何人,
而此话乃天子公诸于大殿,便无需保密之忧,故与家中打听时不免就漏了口风,一时,天子欲立后位之事,乃至那后位人选是谁,迅速传遍京中权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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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她离开之后,承元殿便是宗渊最常待的地方,或应说,是承元殿内殿,那个挂满了画像的密殿之地。
现下,宗渊便坐在正对整面画墙的圈椅上,搭放的的指尖夹着她昨日境况的密信,眸光深暗静静望着。
山上,大树,记号,倒跑,正跑,一次次,
挺拔的身躯忽地长身而起,手执画笔挥毫泼墨,半炷香不到,便将信中所写她反复莫名的场景以画展示,修长手指换了支红墨细笔,将那平平无奇却仿似暗藏神秘的之地圈起,
饶是宗渊涉猎甚广,此时也看不透她到底要从这里得到什么,那些莫名的举动独独要挑在这里来做,此地有何出处,这些举动又有何涵义,二者相合,又会出现什么,
祭祀,祷祝?
是否与她出现在那里有关,那么会否又如她凭空出现的来历那般,忽然消失?
宗渊蓦地浑身一震,瞳孔紧缩,眸光锋锐,抬手便要发令,却又忽地瞥见密信所写,眸光一顿,又再次看向画上女子,
在仙阆时未去,是因她身体不允,亦是因她无法确保那里是否安全,而现下一离宫便直奔而去,带着镖师,调查情况,保证她去了那里是安全的,她做足了准备,一直以来都想着念着,遂,这应也是她一直欲要离开的原因之一,
这么久以来,她从未流露急色,而尝试数次皆无事发生,那便是她亦毫无办法,更甚,她自己亦无法确定能否得到结果。
深眸中滔天暗涌如风暴忽退渐渐平息,却过于无澜的眼波,更如暴雨之前的宁静,肃静,可怕。
她的身边,山上,村子,尽皆被人把守,但不能掌控的未知,终究是隐患,一切不安定的因素,都要将之扼杀。
明亮的殿内,高大伟岸的男子伏案疾笔,须臾,起身掷笔,扬声吩咐:“来人,”
不多时,吴恩躬身入内,“请圣上吩咐。”
“不拘民间,藏书,秘录,但与祭祀,祈福,请仪等一切有关习俗秘记取来,令,着钦天监即刻觐见。”
“是,奴才领旨!”
“将此信速传芜林。”
“是!”
第77章
芜林, 满富村
三月的天,春光明媚,便是正午也不觉炽热,
安若站在山上仰首望天,静静等待时间到来, 今日便是去年她来时之日, 几名镖师也特意安排离得远些, 身上一切物饰, 包括龙佩在内全数解下, 除穿着不同, 几与一年前一样。
这几日里, 她在各种时间在这里进行尝试, 却全都一无所获,一次一次的徒劳仿佛是现实在告诉她,穿越时空是人力绝不能及之事,而她的穿越, 又是多么亿万分之一的偶然。
申时将至时,安若转过身走向那里,若今日能成,隔着空间与时间, 一切困扰都不再是难题。
若不能成,她会放弃吗?
安若在心里摇头,她不会放弃,这里的时间不成, 那便再试后世的时间, 总要将一切可能都试过,
但她亦不会让自己的余生可悲到只有等待尝试这一件事。
树挪死, 人挪活,不论在哪里,都要认真生活,随遇而安,而非作茧自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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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色西垂时,山道下五十米处,四名身穿灰蓝劲衣,皆身形健壮的男子皆仰着头,一瞬不瞬望着上方,却那道口草叶摇晃,安静苍翠,亦始终无人出现。
“镖头,已快一刻钟了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