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右!”
……
“右边有岩石丛,躲一下。”
南栀小心翼翼地摸黑走过去,摸到又硬又粗糙的石头。
掌心划过凉呼呼、滑溜溜的东西,估计是青苔。
她摸着岩石绕到后面,安静地蹲下来。
呼……呼……她胡乱擦一遍湿漉漉的额头。
她发现,逃跑的过程中很顺利,没有遇到厉鬼或者怪物村民。或许,它们不来树林这。
不对,她和张零在村里飞奔的时候,也没有厉鬼和怪物挡路、袭击、偷袭,她不信村里的所有邪物都被班长和闻雨情他们吸引。
张零到底是什么人?
“喂,你为什么害怕张零?”南栀几乎用气声询问怀里的布偶熊。
它的两只小眼睛反射幽光。“小屁孩,我不叫喂。”
“那你叫什么?”
“不记得了。不过我比你存在的时间长,你叫我老鬼吧。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恐惧那个小伙子,直觉他很危险,很恐怖。”
等于没说。
“喂,我看见你撇嘴了。”
“我不叫喂,我叫南栀。你真的打不过张零吗?”
布偶熊横她一眼。“村里的厉鬼我能一个打十个,但是对怪物没撤。”
张零是怪!
她骇然。
“你有之前循环的记忆吧?为什么不提醒我?”
“……你想我被你的同学打得魂飞魄散?”
“……”
“而且小伙子没干什么坏事,说不定他真的能带我们离开村子。玛德,你为什么要来这么可怕的村子?留在别墅不香吗?”
南栀正想回答,忽见一只黑色的小东西从头顶飞过。
翅膀翩翩,应该是蝴蝶。
她没来由产生张零就快找来的预感。
她捏一下布偶熊的软耳朵。“继续指路,该跑了。”
“……尊重一下前辈行不行?”
刚弯腰站起来,南栀猛地头皮发麻,僵硬的脊椎窜上一股恶寒。
她悬起心回头。
惨烈的尖叫硬生生地压在喉咙里。
岩石上,匍匐一只篮球大小的黑影。尽管乌漆麻黑,那轮廓变成骨灰也不影响她认出是大蜘蛛!
啊啊啊啊啊啊——
惊慌失措的倩影一溜烟地逃窜。
“转左,前面是树干!”
“慢点啊喂!你摔倒就是一尸两命了。”
此时此刻,南栀的脑子被浆糊塞爆似的,僵硬地听从布偶熊的指引飞奔。
窸窸窣窣——
旁边的草丛响起奇怪的动静。
“嘶嘶——”
前方的树枝突然垂落蛇形的轮廓。
“左,前面有蛇。”
南栀刚往左,突然飞过一只黑乎乎的虫子,她猛然驻足。
“跑啊,干嘛停下?”
“虫……虫……”她满头冷汗,小嘴嗫嚅。
大蟑螂迎面飞来的回忆深深地纂刻在灵魂深处,勾起的恐惧宛如注射器里的水银,令她浑身冰冷和迟钝,迈不开腿。
以前深夜,在卫生间遇门楣上的蟑螂,明明门口在眼前,她就是迈不开腿跑出去,生怕蟑螂突然掉落头上。
最后她冒出一身冷汗,等蟑螂爬去墙壁才冲出卫生间。
同样地,她现在听着内心催促的声音,却迈不过去,腿生根似的。
顷刻,四周的草丛、树干爬来很多小家伙。
多足或者滑行,慢慢包围孤立无援的南栀。
喀喀喀——布偶熊看见其中一条蜈蚣的锋利口器在摩擦。
“小屁孩,我们再不跑就变成虫子的夜宵!”饶是见多识广的它,也毛骨悚然。
“跑……跑不动……我的腿动不了……”
布偶熊才发现她浑身颤抖,暗道糟糕。“你听着,虫子可怕还是厉鬼怪物可怕?”
“虫子!”
“……”
没救了,寻找下一任主人吧。
千足蜈蚣朝她的鞋子爬来;一群大小不一的蜘蛛有的跳来,有的爬行;蟋蟀的触角、螳螂的镰刀前肢对准她摆动……
所有虫子受到蛊惑般,朝着美味的血肉前进。
绝望拉扯南栀的灵魂堕落深渊。
大片的虫子;
冰冷的无机质视线;
吱吱喀喀的虫鸣;
是她最大的恶梦,她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无处哭嚎,无法呼唤奶奶求助。
她是被扔进黑暗漩涡的玩偶,只有饥饿的虫子需要她。
倏忽,软绵绵的小短手揪起她的衣领。
“玛德老子不想栽在这个鬼地方!你想不想死?想不想死!”
太平间的尸体盖上白布的回忆,扯回南栀的神智。
“不想。”
“不想就跑!给老子死命地跑!”
“可是有虫……”
“虫个屁!你几十斤重的吨位还不能踩死它们?跑过去!把它们踩成肥料!”
南栀抿紧干裂的嘴唇,后背连背带裤也濡湿一片。
嘎吱——
后面传来的脚步声使一人一熊惊恐地对视。
“赶紧跑啊!”
风中捎来嘲笑的声音。
凭什么嘲笑她,凭什么选中她来恐怖的世界!
南栀一把扯下布偶熊,用它的肚子捂住眼睛,硬着头皮向前冲。
嘎吱嘎吱,鞋底一阵律动,她可能踩死无数的虫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