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雨过天晴, 春光明媚, 到处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。
唯有赵昭垂着头跪在阴冷沉寂的佛堂里,寻梅在旁叹气不已。
不知道那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,裴凤慕的双手受了伤,季老夫人大发雷霆,责备赵昭没有照顾好他,骂了一顿不说还罚她天天跪佛堂,把管家的权也收了,转头对裴凤慕更是嘘寒问暖,百般抬举。
下人个个都是墙头草,眼看着势头不对,一个个跳出来嚼舌根,不是说大夫人不仁,背地里让八姨娘又是伺膳又是守夜的,就是说大夫人一个寡妇不光爱打扮还经常抛头露面实在不像话。
惹得老夫人更是不高兴。
赵昭一下子从云端跌落谷底,
寻梅看着那孤寂落寞的娇弱背影心里就难受,季老夫人踩完,赵夫人又得了信,把人叫回去骂了一顿。
“我当初怎么嘱咐你,你顶着我赵家嫡女的名声,一定要千般小心、万般谨慎,结果呢,你看看你都做得什么事,竟然学人家争风吃醋!要是害了全家,害了你弟弟,我饶不了你!”
这些话,赵夫人还真有脸说!
寻梅真为赵昭不平,可赵昭还开解她,说:“算了,她一贯如此,咱们又不是不知道,就当跟以前一样就行了。”
真的能跟从前一样吗?
看着赵昭黯淡无光、清瘦了很多的侧脸,哪怕闭目咏经也依旧不展的淡眉,寻梅困惑不已。
姑娘和裴凤慕之间到底怎么了?
裴凤慕在后面撑腰的时候,虽然对姑娘很严厉,但都是嘴上说说,可从来受过这般苦楚。
如今闹成这样,寻梅也不知道对赵昭来说究竟是好还是不好,只是她看着好似凡尘不沾心,实际怎么样又有谁知道。
寻梅是怕她再也回不到从前了。
赵昭的确哀莫大于心死。
裴凤慕彻底让她看清了现实,为了复仇,她随时可以被他弃之如敝履。
赵昭心口的绞疼从未停止,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。
这难道不是意料之中的吗?!
在当初结盟的时候,你就该知道啊,赵昭。
心底的声音在质问她。
是啊,她都知道。
他一直认为她是赵暚,那个抛弃他的女人,所以他恨她,折磨她,都是意料之中。
可为什么,为什么她的心还是会不听话,这么疼,这么伤?!
他怎么就认不出来,她不是她!
明明那么多次他都察觉到了不一样,为什么他就是不知道!
就连赵昭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希望裴凤慕认出她来还是认不出来、
她只是知道明明自己从未忘记过他。
那年她趁着赵夫人带着赵暚和赵晖出门,偷换了弟弟的衣服出府,长这么大,她一次门都没出过,只是听说今年永州的七夕声势尤为浩大,机会难得。
没想到因为人太多,她和寻梅走失了,在桥头碰见了裴凤慕,若不是有他出手相救,赵昭就要被拐子拐跑了,后来他还带她下馆子,要帮她找家人。
除了寻梅和孙妈妈,他是第一个对她这么好的人,相伴不过短短几个时辰,却让她一直铭记于心,从未忘怀。
裴家流放经过永州,她冒着被责罚的风险偷跑出去,用尽所有的积蓄贿赂了衙役,才允许她给了他一碗水。
当时那么多裴家子弟,她一眼就认出了他。
为什么他就偏偏认不出她来。
是不是在他心里,她赵昭从来都无足轻重的那一个。
一滴晶莹的泪滑落腮边,赵昭睁开眼,看着悲天悯人的观世音菩萨,发自内心的不解。
都说这辈子是积德行善,便能为下辈子结善果,得善缘。
那她上辈子究竟是造了什么孽,这辈子一出生就背上了弑母的罪名,亲生父亲差点就要摔死襁褓中的她。
长大后,更是被家里人一口一个扫把星、有怪味的怪物叫着长大。
算命先生说得没错,她就是个天煞孤星。
根本没有人会对她好,没有人会爱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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跨院里,裴凤慕解下纱布,柳如风看着血肉模糊的手,啧啧有声:“子卿啊,你这口味是越来越重了。”
“不会说话就闭嘴。”裴凤慕冷言冷语。
柳如风故作高深地耸肩摊手:“几日不见,你这脾气又见长了,难怪人家都说孕妇脾气怪,来来来,我给你开几副保胎的方子,疏肝解郁,保证药到病除。”
“想死直说。”
不等裴凤慕来抓他,柳如风就先窜了起来,紧紧扒住旁边的听竹:“小竹子,你主子越来越可怕了!”
听竹一脸嫌弃地推开他:“别碰我。”
“怎么,你还真当自己是通房丫鬟了,别人碰都碰不得?”柳如风乜他。
听竹的娃娃脸冻上了冰:“想死直说。”
“难不成你也有了?!”柳如风一脸惊奇地看着他,“是哪个野男人的,我一定要他负责!嗷!”
裴凤慕垂眼看着被听竹摁在地上揍的柳如风,静静地抿了一口茶:“别打脸。”
“是。”听竹答应的语气都是上扬的。
“哎哟,子卿,算你狠!有、有你后悔的那一天!”柳如风颤抖的手指立在空中。
后悔?!裴凤慕嗤笑,他做任何事都不会后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