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心里忽然乱了套,一时竟无法面对她的泪眼。
“赵暚,你好自为之!”撂下话,裴凤慕转身快步离去。
赵昭又气又怒,眼泪抑制不住地往下掉。
裴凤慕就是个大混蛋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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翌日清晨,赵昭和寻梅坐上了前往季府的马车,季衡骑马护送在侧。
季衡等赵昭的时候就发现她眼睛有些肿,眼圈下面微微发青。
这是怎么了?
他想再仔细看看,赵昭却半侧过身子踩着脚瞪上了车。
怕是又遇见不顺心的事了,季衡翻身上马,想着怎么才能让她开心些。
正巧现在早市都开了,长长的宽巷两侧,卖包子、煎饼的已经出摊了,炉里炭火噼啪,蒸笼热气蒸腾,还有推着甜饮的推车也在桥头占好了位置,满条街香甜飘香。
赵昭抱膝坐在车里,周身气场阴郁。
寻梅正愁怎么开解才好,车门被敲响。
季衡亲自递进来两杯竹筒,酸酸甜甜的香气立即盖住了车里的沉闷的气氛。
“这是什么?”赵昭抬眼瞧去。
寻梅把竹筒放下:“好像是桃子汁,我刚才就听见外面叫卖了,一定是三爷给咱们买的,姑娘快尝尝,还是冰的呢。”
桃子并不便宜,何况还要捣成汁,这得用多少个桃子,好端端的买这个干什么。
但是禁不住桃子的诱人,赵昭嘬了一小口,甜丝丝的让人心情瞬间就变好了
紧接着各种点心流水似地从外面递了进来,摆了慢慢一桌子。赵昭拿起一串五彩糯米团子,咬了一口,里面塞得满满的红豆馅,甜而不腻。
“这些都是三爷买的?”赵昭问。
寻梅也沾光地喝着桃子水,点头如捣蒜:“都是三爷递给我的,我看他头上都出了汗呢。”
赵昭拿出自己的帕子。
春风顽皮地挑开车帘,撞进宽敞的车厢里,吹乱了少女的青丝,也拨动了她的心弦。
赵昭一手撑着香腮,侧头透过缝隙,看着枣红马上俊朗不凡的翩翩少年。
季衡怎么会知道她最爱吃这种糯叽叽的东西?
恰好他转过头来,目光交汇,他琉璃般的眼眸在阳光下如宝石般熠熠生辉,是她高攀不上的光彩夺目。
赵昭低头将素白的帕子又塞了回去。
算了,她是个寡妇,还是不要和旁人多接触得好,也省得裴凤慕总是误会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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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大少爷,三爷他们快到了。”
徐府不远处的天香楼雅间里,季晏堂左拥右抱,没个正形地倚在阑干上,晃了晃脚表示知道了。
手指划过身边女子衣衫半褪,光滑圆润的肩膀,不知道小婶婶的皮肉摸起来又是何种滋味。
女子的娇笑声中,他脖子后仰,妖媚的桃花眼斜掠过徐府的方向,这次谁也休想坏了他的好事!
她插翅难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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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了马车,竟然是徐夫人亲自相迎,赵昭忙福了一礼:“怎么能劳烦夫人亲自出来,暚儿当不起。”
徐夫人扶她起来,拍拍她的手道:“这有什么的,这件事还是我麻烦你了。”拉起她就往后院去。
季衡和徐家几位少爷另有事相商,二人分道扬镳。
“嫂嫂,若有事,让寻梅去前院找我即可。”季衡走了两步,回头嘱咐。
“知道了。”赵昭低声应了。
徐夫人笑道:“衡儿就放心吧,有我在,没人欺负得了你嫂子,你这个孩子就是细心。”
明明是无心的话,赵昭却想到了之前府里传的那些不好听的话,忙道:“三爷一向对我和二嫂都很敬重。”
徐夫人点点头:“是啊,我从小看着他长大,他是最懂礼数不过的。”
末了,叹了口气,见赵昭疑惑地看她,忙道,“没什么,最近婳儿不知怎的,好几天茶饭不思,人都廋了一大圈,谁劝她都不听。我寻思着,她独独跟你亲热,所以和你婆婆说了一声,劳你跑这一趟。”
“夫人言重了。”
“好孩子,你进去帮我看看她究竟怎么回事,若是能劝的,好歹劝劝她。不是我说,她托生在这样的人家,真不明白还有什么不顺心的。我这几个孩子里就她最不让我省心。”说着,抬起帕子揩了揩眼角。
赵昭在旁劝慰:“夫人放心,我一定会好好劝劝她的。”
到了徐锦婳的小香洲,赵昭眼前一亮,院内粉簇簇的桃花一团团的,远远瞧去好似云雾,一栋华丽的二层小楼矗立在烟桃花深处水畔边。
赵昭跟着徐夫人上了二层,正是徐锦婳的闺房。
香炉袅袅,软菱纱帐,精雕细琢的镶白玉牙床,锦被绣衾,屋内陈设极尽奢华。
“姐姐,你来了。”
斜欹在窗边的女子回首而笑,深凹的双颊,毫无光泽的发丝,徐锦婳比当初九华寺一面生生瘦了一大圈,她本就不是丰腴的女子,如今肉都干了,好似一朵即枯萎的花,赵昭不禁眼睛发酸。
赵昭大吃一惊:“你这是怎么了?”
徐锦婳吃力地笑笑:“让姐姐见笑了,就是最近总是没有胃口。”
徐夫人眼睛也湿了:“她这病啊,大夫说只要吃下去东西就不碍事了。”
“娘,是女儿让您担心了。”
“你这话是成心扎我的心!”徐夫人想打她,又怎么下得去手,她抹了泪柔声道,“好孩子,如今季夫人来了,你们姐妹俩好好说说话,要是饿了,想吃什么就让丫鬟去拿,我让婆子一直热着灶子呢,什么都有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