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凤慕颤抖着握紧手掌,目光灼灼:“这是不是你娘东西?”
他眼中锐利的锋芒吓到末沫了,末沫颤着嘴唇,眼里的水越积越多就要漾出来:“呜...”
不好!
裴凤慕手忙脚乱地哄她,又是拍拍头,又是揉揉小手,刻意放柔了声音:“你别哭,是我不好,吓着你了。”
他急得脑门都出了汗。
“末沫,怎么了?”净房里的赵昭听见屋外又有动静,怕末沫有什么闪失,加快速度收拾好了自己,挽着发,拎起着薄薄的外衫就往外走!
末沫赶紧推裴凤慕,要是叫娘看见,非打她屁股不可。
裴凤慕一个闪身,藏在的墙角幔帐后,他今日穿得深色,屋里光线很暗,不仔细看不容易发现。
“娘,我害怕。”末沫也很聪明,先出声吸引了赵昭的注意。
赵昭趿着绣鞋出来,钻进纱帐里,抱着末沫拍拍:“别怕,有娘在呢。”
裴凤慕趁此空档,闪身进了净房,准备翻窗出去。
外面传来她轻声哄孩子的声音,那样的温柔动听,室内水雾弥漫,夹杂着一丝淡淡的幽香,这一切都是那么地熟悉。
裴凤慕顺着味道发现搭在架子上的白色绢布,有一掌宽,很长,刚洗完有点皱。
他上手抻平褶皱,那料子出乎意料地软,好似人的皮肤,若有似无的幽香缠绕在指间。
身随心意,他情不自禁弯腰去嗅。
“哎。”屋外的赵昭小声痛呼了一下,惊醒了裴凤慕。
“不许掐了,乖乖睡觉。”
这样熟悉的语调、还有这味道。
裴凤慕握紧手里的玉笛,我终于找到你了!
屋内的赵昭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女儿出卖了,看着熟睡的女儿,她揉了揉被掐疼的胸,这孩子真是随她爹,手重。
想到这里,赵昭竖起耳朵,听了听外面的动静。
他是不是走了?
走了更好。
赵昭怎么也想不到末沫竟然会这么亲近裴凤慕,这种父女连心的感觉让她很是无力。
看来渝州不能久留了,他们越亲近以后越难办,她又不愿意带着末沫和他回去,彼此还是早点断开联系得好。
她想要的他又给不了,纠缠下去对彼此都没有好处。
要是走,得找人把铺子盘出去,还要想想跟着她的那些绣娘们如何妥善安置…
眼皮愈发沉重,赵昭懒抬手肘,打了哈欠,翻好身,习惯性地拍了拍怀里的小火炉子,渐渐入了梦乡。
~
裴凤慕浑然不知赵昭的打算,他完全陷入了确定赵昭身份的喜悦中,不管她如何想,他都定要她回心转意。
隔了一日,裴凤慕带着昨日买来的各种玩意儿和点心,大包小包地来了,意外的看到后院门大敞。
怎么回事?之前出了攀大少那件事,她们竟然还这么不小心。
要不是担心吓到赵昭,他都准备派侍卫守着,不行,还是得把暗卫调来。
裴凤慕径直入内:“末沫,你怎么不关好院门?”
脚步突然一顿,嘴角僵在脸上。
窗扉开了半扇,能清清楚楚地看见,屋内长相文雅的男人正把手搭在赵昭肩上,她的眼圈红红的,活像受了欺负。
“放肆!”裴凤慕扔了东西,冲了进去,袖子一抬,薛大夫被扇飞个跟头。
赵昭被这变故懵了一瞬,再看裴凤慕还要去踹倒地不起的薛大夫,气得双手用力推开他:“你发什么疯!”
赵昭那点力气自然伤不着裴凤慕,还反而被他震得踉跄了半步。
“昭昭!”裴凤慕去拉赵昭。
赵昭甩开他的手:“放开!”她转身去搀着薛大夫坐到椅子上,端茶倒水,温言软语:“薛大夫,你没事吧,伤着没有?真对不住,我马上把这人赶出去。”
什么,她还要赶他出去?!裴凤慕气得七窍生烟:“是他轻薄你。”
“你走,谁允许你进来的!”赵昭冷着悄脸,目光冰冷如雪,冻结了裴凤慕全身的血液。
“你...”
赵昭扭过头,竟是连一眼也不愿意再看他:“这是我家,没我的允许你就是擅闯民宅,请你出去!我不想再看见你!”
“你说什么?”裴凤慕大步上前,掣住赵昭的手腕掰正她的身子,“你再说一遍!”
“你这人太无礼了,快放开沈娘子!”薛大夫过来拉他。
裴凤慕一把甩薛大夫:“这是我们俩的事,没你插嘴的份。”
“什么你们俩,我从来没见过你。”薛大夫力气不如他,却不甘示弱蹬视他,还要把赵昭拉倒自己身后护着。
“放开你的手!”裴凤慕目光如刃,“我是她...”
“啪!”
他脸侧到一旁,不可置信地看着赵昭。
“你走!”赵昭泪盈于睫,“我不想看到你,我永远都不想再看到你!”
她眼里的决绝与哀伤,让裴凤慕全身的力气消失得一干二净,抓着薛大夫的五指松开了:“你选他,也不要我?”
“我选谁也不会要你。”赵昭背转过身,只留给他一个冷冰冰的身影。
裴凤慕眼中的光彩在一瞬间熄灭,他只觉得前一天如同仙境的地方转眼就成了地狱,眼前那抹娇小的白色背影好似一纸罪状,宣判他的死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