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是季衡挡得住季晏堂,却挡不住老夫人。
赵昭发现随着客人越来越多,老夫人看她的目光越是深沉。她更是卖力地哭,哭得那叫一个悲恸,令在场众人无不动容。
因着太用力,昨日又受惊又挨打,身子支持不住,竟哭厥过去,倒在季衡的背上。
“暚暚”、“嫂嫂”,现场大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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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暚暚、暚暚”有人轻轻推她的身子。
赵昭缓缓睁开眼。
颜沁雪松了一口气,扶着她坐起来:“吓死我了,你也哭得太卖力了。”
“我哭晕了?!老夫人会不会怪罪我?”赵昭直冒冷汗。
天啊,她怎么这么没用,什么都干不好!
颜沁雪道:“别怕,没事、没事,你这一晕,大家都夸婶婶娶了个好儿媳,还说待你守个几年,一定能得个贞节牌坊呢。”说到这里,她也是哭笑不得。
赵昭冷汗未褪,心有余悸,那倒也不必如此。
“只要老夫人不生气就好。”
“婶婶说等你醒了让你过去一趟。”颜沁雪帮她把额前的碎发捋了捋,唏嘘道,“这一遭也算苦尽甘来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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赵昭心怀忐忑地到了荣禧堂,正要下跪,却被季老夫人拦了:“坐吧。”
“谢老夫人。”赵昭只将将挨了椅子一个边儿。
季老夫人悠悠地开口:“我也知道你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,不容易,但你看看满京城,但凡有点脸面的人家,谁家的媳妇、主母又是好做的?不过是石灰抹墙,看着光亮罢了,都是背地里咬着牙、含着泪过日子。”
这还是老夫人第一次说这么多话,赵昭一个劲儿地应是,不敢多说一个字,生怕说错了话,惹了厌。
季老夫人又说了几句家常,见她还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,心道果然是个扶不上墙的,于是只留了崔妈妈,让其他人都下去。
她干脆把话挑明了:“你莫要因为之前的事怨我,德儿死得突然,我不能大张旗鼓地查,但是该问的也要问,毕竟人心隔肚皮,保不齐就有人打了歪主意。”
赵昭听得脸红又心慌,跪下来俯首道:“我不敢,老夫人折煞我了。”
“哎,我什么我的,听着生分。”
崔妈妈端着茶送到赵昭面前。
赵昭抬头,不明所以。
崔妈妈对老夫人那边努努嘴。
赵昭这才明白是要让她给老夫人敬茶,按道理讲,新嫁娘成亲第二日就要给公婆敬茶,发生了那样的事,她到现在都没走这个流程,更是没上族谱,所以大家背地都传老夫人不认她这个儿媳妇。
现在老夫人终于是要认她了?
赵昭惊喜交加,还隐隐有几分害怕,诚惶诚恐地高举茶碗,尽量让手不要抖,羞涩地道:“…娘,请用茶。”
一把声音软得人骨头都酥了,老夫人脸色稍霁,接了过来微笑道:“你就是这点好,老实。”
赵昭心虚,这话她不敢应。
老夫人却把茶放到一旁:“只是,我还有件事交给你去办,办完了此事,这茶再喝不迟。”
那要是办不好呢?
赵昭愕然。
她失魂落魄地回了碧涛苑,寻梅高兴地迎了上来,帮她脱了斗篷:“钱已经给了表少爷。今儿大家看见我别提多热情了,一个个围着姐姐、姐姐地叫个不停,那场面好玩得很。哎,姑娘、不是,夫人怎么不高兴?”
孙妈妈让她要改口。
赵昭坐下,手肘撑在八仙桌上,托着下巴愁眉苦脸:“还是叫姑娘吧。”
孙妈妈和寻梅齐齐围了过来:“出什么事了?”
原来,老夫人交给赵昭的事竟然是让她去查玉英,连季德给玉英置办的宅子位置都告诉她了。
“老夫人这是什么意思?”寻梅糊涂了,“为什么让咱们查啊,查什么,怎么查,咱们可一点头绪都没有。”
赵昭发愁的正是这个,她大门不出,二门不入的,让她查人她哪儿会啊,而且对方不是别人,正是那个最令她头疼的玉英。
想到这里,赵昭就愁云惨淡。
怎么这个玉英就甩不掉了!
“难不成玉英真有问题?”孙妈妈疑惑道。
赵昭嘟着嘴:“我就是一直觉得他不对劲嘛,你们都不信我。”
寻梅立刻向着赵昭,频频点头:“我也觉得他不对劲,都是孙妈妈一直说姑娘想多了。”
“可他怎么可能是裴…,怎么可能是个男的,身孕的事又怎么说?”孙妈妈不服气。
寻梅立刻又站到孙妈妈一头,用力点头:“对啊,对啊,男子怎么能怀孕呢?”
赵昭也被问得哑口无言,让她们两人先下去,自己一人坐在窗边静静思索。
是啊,虽然太医说还要一个月才算得准,但孔姑姑一直说错不了,他总不能连府里的老姑姑都收买了吧?
难不成就是担心这个,老夫人才会让她去查?
老夫人也怀疑玉英的身份?!
也不对啊,老夫人怎么会这么信任她,之前逼她殉夫,昨儿又怀疑她害玉英肚子的孩子,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她。
正想不明白,就听见铃兰的声音在屋外响起:“玉英姑娘来了啊。”
赵昭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。
天啊,他怎么又来了?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