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解释什么,阿沈,你是心虚了吗?”
沈觅:“……”
她耐着性子说,正是不心虚才敢解释,顾衡只失望看着她,问她不心虚,为什么要和他说这些欲盖弥彰的话。
欲盖弥彰,顾衡全家都欲盖弥彰!
沈觅摔碎了他的砚台,又将一桌笔架砸到他身上。
等到吵完冷静下来,顾衡红着眼睛找她道歉,她只说一句,“好好的,以后不要再提起越棠。”
这句话依旧能引炸顾衡,“是,你心疼他,你想念他,连提都不可以是吗?”
沈觅怒极,顾衡便冷笑:“可是越棠死了,是你杀的。他死地灰都不剩了,你还惦念他什么?”
顾衡眼泪就晃在眼底:“你一直喜欢他是不是?只要他想见你,你推开所有事情都要去见他,我呢?只要是他,他做什么你就都能原谅?阿沈,你是不是从来没讨厌过他,不管他做过什么。”
沈觅最终无力地离开。
就算再听说,顾衡为了打压越棠执政时的官员和政策做了哪些事,沈觅都无力再阻拦,她也阻拦不了。
甚至会让他觉得——
她又在借此怀念越棠。
除了和越棠相关的,顾衡对沈觅丝毫没有底线。
沈觅只想回去北朝,远程做完任务,等待离开那个世界。
沈觅也曾激情澎湃,为任务勾画的未来满怀憧憬,渐渐变得疏离、遥远,隔岸观火。
越棠的死,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把稻草,让那个任务从鲜活变成按部就班的死水。
沈觅只想尽快完成任务,摆脱这些困扰,早点回到她的世界。
此刻越棠被护在她怀中,狐裘挡着太液池上的寒风,顾衡跪在她面前。
沈觅无力道:“我是不是回答过你很多遍?”
顾衡红着眼睛,沈觅笑了一下,道:“你是不是就想听到我说我喜欢越棠?”
顾衡眼中有温热涌出。
这一世沈觅确实宠爱越棠,直到看到前世今生同样的越棠落水,顾衡才清楚地明白,她对越棠好是什么样子,前世将越棠作为宿敌,又是什么样子。
顾衡哑声道:“前世,越棠说要见你,你不管在做什么,都会去见他。”
沈觅淡声道:“越棠见我从来都是谈正事。两国交战,对方首领邀请议事,我不去?”
顾衡沉默了片刻,只是每次,越棠都是挑在沈觅喜欢的地方,仿佛只是一个桃色的邀约。
顾衡声音微微颤抖:“你都不讨厌他,甚至还拦着我。”
“不讨厌?前世越棠身上的伤有多少是我下的手?”
她在这个世界的感情本就淡薄,被顾衡的胡搅蛮缠搞得心态更加冷漠,前世对越棠稍微的厌恶也是因为他杀人太放肆,手腕太狠毒。
沈觅冷笑了一下,有些无力,“除了地牢里你折磨他的那半个月之外,他几次受伤,都是我动的手吧?该做的我都做了,看着你无端折磨越棠泄愤,我不该拦你?”
顾衡好一会儿没有说话。
沈觅低头摸了一下越棠的额头,现在他额上温度还不烫。
远处车辇缓缓驶来,沈觅松了一口气,将狐裘围着两人更紧了些。
身上的水迹浸湿了狐裘,但是好歹还能挡挡冷风。
越棠长睫轻轻颤着,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睛。
多半还是没有清醒。
顾衡沉默间,越棠眼睛稍微分开了一线,失焦的眼眸朝着水面,一看到是水,他神智不清醒,却还是下意识颤抖着朝着沈觅怀中缩了一下。
越棠脸颊埋在沈觅颈间,沈觅只皱着眉,轻声道:“我在这,小棠,别怕。”
越棠稍微不那么怕了些。
顾衡看着越棠的动作,又听到沈觅的话,悔恨排山倒海般涌过来。
他一开口,眼泪就不住地往下流。
“当初在地牢里,我只是气。气他占了你的清白,你还为他开脱。我气他杀了云霏,你那么在意云霏,都没有报复他。”
这两件事也是顾衡无数次质问她的。
沈觅揉了揉眉心,今日索性全部再告诉他一遍。
敞开了说,说完之后,顾衡这一世做的所有事,都要一点点清算。
“云霏没死。”
当初在沈觅被俘获后,也就是顾衡最关心的那个晚上之后,一行人逃出凉城,越棠就站在城墙上,手中握着一把普普通通的弓.箭。
云霏落下了她母亲的遗物,回身去捡。
马蹄瞬间跑开老远,沈觅扭头去看。
她已经出了弓箭的射程,可云霏还在,她一回头,便看到越棠张满了弓,无法对准她,便落向了云霏。
乌黑的城楼上,红衣染血的越棠容貌昳丽至极,衣袍烈烈飞舞,好似吸足了血的罂粟。
一点寒芒飞出后,越棠手中长弓因巨力断裂,云霏应声倒下。
大概因为云霏中箭倒下,才侥幸逃过了追杀的士兵刀枪,在尸堆中活了下来。
等到天下平定后,便回到了她身边。
沈觅不知道时,也以为越棠真下了死手,所以在之后,只要遇到越棠,沈觅能杀则杀,只是她绝不会做出虐杀的事。
大致说了经过,顾衡垂下了眼睛。
还有最后一件事,也就是顾衡神经质的开始。
她中药的那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