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深情不过少年夫妻。
上一世一直守护在他身边的那个温柔可人的女子,不是谈宝璐又是谁?
上一世她是多么乖巧懂事,从不会因他收了新妃子争风吃醋,顶多就用那双朦胧的眼眸含情望他。
她将他的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,才让他没有后顾之忧。
他真做错了,他不该总是将这么好的女子晾到一边,总觉得其他女子更美丽。
如今看来,那先女人分明不及她的千万分之一。
他更不该的是强行灌下她那杯毒酒,每想到这里,他都后悔得心如刀割。
赫东延第一次半点不猴急,温声细语地对谈宝璐说:“这次请谈姑娘来,也是听闻谈姑娘家中发生变故。谈姑娘搬出谈家,没人照应,可遇着了什么难处?”
谈宝璐说:“多谢陛下关心,小女子母亲善绣,以绣布为生,日子反而比从前仰人鼻息更好,无甚难处。”
“真好。”赫东延说:“你那混账爹做的什么混账事,谈姑娘莫难过,朕定会为你出气。”
谈宝璐一笑,说:“小女谢过陛下了。”
赫东延略一沉吟,话锋一转,又问:“岑迦南离开大都前,曾向朕请求将你指婚于他。谈姑娘,朕从不做勉强人的事,你若不愿,你可直管同朕说,朕是不会不帮你的。”
谈宝璐不想激怒赫东延,也不想继续同他调.情,便挤出一丝轻笑,指了指棋盘,道:“该陛下了。”
赫东延敷衍地落子,追问:“谈姑娘,朕可许你婚事自由。”
他说是婚事自由,但上一世谈宝璐不就入了自己的后宫?那么这一世她也一定想进宫当他的妃子,与他相伴终身才对。
虽说不急,但只是两人干坐着,也未免太过无趣。
他望向谈宝璐放在桌上的左手,便要将自己的手也搭将上去。
谈宝璐又落一个子,然后故意捂嘴轻轻咳嗽起来,柔声道:“陛下,今晚风大,可否将门窗关上?”
赫东延在兴头上时,自然百依百顺,立刻起身去关窗。
当赫东延一转身,谈宝璐就将那包蝎子粉掏了出来。
她看着那一包黑色粉末,手指剧烈地发抖。
今晚用毒,其实下策。
一来这味毒药她刚刚拿到,还不知道药效,很可能赫东延服用茶水后并没有死了,那么事情就当场败露。
二来就算赫东延死了,她是最后一个见赫东延的人。而且这一味毒药并非无法查验,很快就会查到她的头上,她脱不了干系,她全家都脱不了干系。
生死就系在她的一念之间。
她想到了许多许多。
她想到了好不容易身体健康的母亲,无忧无虑的谈妮和谈杰,他们一家人正幸福地生活在一起,未来是多么的光明而美好。
她还想到了岑迦南,想到岑迦南拥抱她时胸膛的热,想到他放河灯时逼着她写的“平安”,想到他霸道又坏脾气的吻,还有那句——“打了胜仗就回来娶你。”
岑迦南马上就会回来。
可他回来以后,还会再见到她吗?
“哒……”
身后传来窗户落下的声音,赫东延已经关上窗往回走,“今夜风真大,但月亮明媚。”
指尖一抖,黑色的粉末飞快落进了赫东延面前的茶盏里。
以她对赫东延的了解,今晚赫东延不会放过自己,这是她最后的机会。
更重要的是,她再也不会有比今晚更好的下手的机会。
他曾经用一碗毒酒要了她的命,让她肝肠寸断,七窍流血。
如今她还他一杯毒茶,这怎么不算一饮一啄,不亏不欠?
黑色粉末在茶面上形成一道小型旋涡,然后很快溶解,不见颜色。
没有变颜色,没有多余的味道,又是一碗黄澄澄的好茶。
赫东延关了窗回来,就见谈宝璐捧着茶盏的手。
那只手真美,指节修长,指尖圆润,点着鲜艳的红蔻,一白一红,让他不由想到了少年时曾在话本中才能读到的多情的索命女鬼。
谈宝璐举起茶杯,笑盈盈地说:“谢谢陛下,请陛下用茶。”
这一声软语,直让赫东延酥了半边身子。
这一世谈宝璐几乎没对他笑过,她总是神情冷漠,宛如高高在上的九天神女。
“好好好。”赫东延激动地接过茶杯,忍不住用指尖悄悄去摸谈宝璐的手背。
他绝不会再急躁鲁莽,急吼吼地就将她当烟花女子对待,可是美玉在怀,他实在忍不住想摸一摸这份香泽,以解饥渴。
谈宝璐冲他微微一笑,恰到好处地收回了手,让赫东延扑了个空,他的手指只摩挲到了一小块皮肤,软而滑嫩,好似一口顺着嗓子眼滑落进肚的白玉豆腐。
赫东延捧着茶盏,久久失神。
谈宝璐再次催促道:“陛下,喝茶。”
“嗯。”赫东延木讷地点头,然后将嘴唇贴了上去。
谈宝璐盯着赫东延的嘴唇,心几乎要从嗓子眼里吐了出来。
这一刻她有一种自己心心念念很久很久的美梦终于成真的感觉。这种喜悦太强烈了,以至于让她产生了一种似梦似幻,不真切的错觉。
“咦……”赫东延却在中途突然停了下来,皱眉道:“今日的茶水,香气似乎有些冲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