加上她还要重新梳妆,耽误了不少时间。
她准备出去时,程玉璋也收拾好了, 单手负在身后,立在门外的游廊里, 望着院子里一棵梅树。
她以为他早就走了。
听到动静, 程玉璋走过来:“我与你一同去。”
“我还以为你早就去过了。”江春月疑惑,起那么早, 竟然没先去。
他含糊“嗯”了一声,伸手拥她往前。
他们去时, 已经不少女眷待在那里陪老太太聊天, 热热闹闹的。
尹氏先道:“二少爷怎么又过来了。”
昨日程玉璋已经见过其余房里的几位兄弟,大房尹氏有一嫡子嫡女, 其余妾室只生了女儿, 所以程玉璋排行老二。
江春月不由得看了程玉璋一眼, 他说谎了。
程玉璋却一脸淡然。
老太太见到程玉璋仍很激动, 拉着他与江春月二人问寒问暖, 问吃的喝的用的, 江春月只说好,倒是程玉璋突然道:“有一事玉璋想向祖母请示。”
老太太巴不得嫡长孙与自己多说些, 初听说砚书找到了嫡子, 她还以为他是想随便找个人糊弄她, 毕竟那年那场大火,一个小婴儿活下来的概率太低。
但她见到程玉璋第一眼, 那种发自血脉里的亲切感, 将那点疑云消的干净。
他眉骨像极了砚书, 发如墨, 肤似雪,面容精致俊秀,眼神沉似深潭,简直跟砚书一个模子出来的,就连冷冽如霜雪的气质都与他极像,更别说细看之下,他眼眸还带有二儿媳的影子。
除却外貌,他的不卑不亢,奋发图强,聪明伶俐,也是极有程家风范的。
在她心里,已经完全认可了程玉璋的身份。
因为他经受那些苦难,她连同他的结发妻子也一并喜爱的不行,毕竟是与孙儿同甘共苦过的人。
况且这小姑娘确实美貌,放眼京城,也很难找到可以比拟的,身段更是掐着一股子妩媚劲,做事说话却又很合大家之仪。
“什么事还要请示,孙儿你说就是了。”老太太满目含着亲切,望着程玉璋。
尹氏笑道:“二少爷是榜眼,怪不得说话文绉绉的。”
没人接尹氏话茬,程玉璋更不曾看她,只对祖母道:“我看到院里给我与娘子分来不少丫鬟,但我娘子有惯用的,其余人恐怕用不惯,可否请祖母让他们撤出?”
“这种小事,你自己定夺就好,春月也是官府嫡小姐,自然有自己的陪嫁丫鬟。”
她转头看向尹氏:“你做伯母的,考虑也周到些,既然知道春月有自己的丫鬟,做什么还塞一堆陌生的进去,岂不是添乱。”
“知道了,母亲。”尹氏收敛,还起身认真行礼。
江春月没想到程玉璋会说这些,她心心念念的宅斗本子,怎么实际经历起来,跟她想象的不大一样,好像根本都用不到她出手。
这就是奸臣的能力吗,斗起心眼子来,无人能敌?朝堂风云诡谲都不在话下,只是一些妇人之事,更是信手拈来?
这事到底对她有利,她也不用自己想办法换人了,她谢了老太太、尹氏,程玉璋没有多待,二爷身边的王继过来传话,说二爷要带他出去。
程玉璋临走前还悄声嘱咐她:“若是不适应就回去,莫要强留。”
江春月只道:“你走就是了。”她又不是小孩子。
程玉璋一走,老太太房里的氛围就热络了许多。
尹氏心里暗惊,想不到这程玉璋小小年纪,就有了二爷一般的气魄,他在跟二爷在时一样让她不敢怎么说话。
“祖母,这是父亲从山东送来的绿茶,味道甘美,你且尝尝。”
一柔弱女声突然传出,吸引了江春月的目光,她循声看过去,见到一端庄稳重,容貌秀丽的女子,只一眼,就让人觉得这是大家闺秀。
“对了,侄媳妇,这是我嫡长女倪姐儿,你们年龄相仿,认识认识。”尹氏双手握住那闺秀的肩膀,脸上的骄傲快要溢出来了。
“嫂嫂好。”倪姐儿羞怯的对着她叫了一声。
“倪姐儿,好个娴雅的女孩。”江春月赞了一句,这于她说算是晚辈,“琪清,拿我那珊瑚玉的镯子来,送与倪姐儿。”
众人翘首以盼,尹氏更心中不屑,她的嫡长女,自然用的都是最好的,她能拿出什么好镯子来。
琪清去拿了,来之前小姐就已经让她准备好了这些东西,早上来时,她也一并拿了几样,小姐自经商后存了不少私货好物。
很快镯子呈上来,其玉色温润古朴,内里花瓣纹路细致,虽天然雕琢,却堪比工匠大师的手造,也是难寻的宝贝。
尹氏自己看一眼,都觉得喜欢。
老太太更道:“这玉镯贵重,你与倪姐儿也算结缘了。”
“谢过嫂嫂。”
倪姐儿性子文静,起身与她行礼。
尹氏有些不自在,她就不信这小地方来的侄媳妇,还能样样都好。
“我们倪姐儿最爱下棋了,春月棋技如何?”
江春月察觉到尹氏心思,原来是想拿自己嫡长女来与她比较。
这戳到了她的痛处,她原本是不会下棋的,后来在京城,雨季的时候她总爱睡觉,有时候一睡睡一天,程玉璋就挖她起来,非要教她下棋,她渐渐觉出其中趣味,成了棋痴,甚至拿着本棋谱研究到晚上,但可惜的是,她大概没有下棋的天赋,即便是程玉璋让她十子,又让她悔棋,她也没赢过一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