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晦气!”随后又对正在估算损失的掌柜说道:“将他给我挂黑榜,往后不许接待!”
掌柜抛了抛手里的沉甸甸的钱袋子,说道:“可他给了不少银钱。”
酒楼东家一愣,哼道:“那往后他登门别来知会我。”
随后接过钱袋子揣进怀里,径自上楼去了。
眼不见心不烦。
胥姜没有回书肆,既然都来了寿康坊,那自然要去曹家拜访拜访,顺道瞧瞧那两张榻打得如何了。
她走得慢,俄而便听到身后传来马蹄声,她抿起嘴,不用想便知道来者是谁,可她故意没回头,惹得人心切。
楼云春驱马追来,轻唤道:“阿姜,等等我。”
胥姜扯住缰绳,含笑回首,问道:“你不用去府衙盯着?”
“不用。”洛县令虽备懒,可却是个聪明人,且极有眼色,什么事该怎么办,心头自有一杆秤。何况有这么多百姓盯着,又有书局那几个相互牵制,他徇不了私,也不敢徇私。
楼云春见胥姜去的不是书肆的方向,便问:“这是往哪里去?”
“去曹家看看,顺道瞧瞧定制的矮榻做好了没。”胥姜随即邀请道:“要不要一起?”
楼云春点头,“要。”
胥姜笑眯了眼睛,“走吧。”
两人拐进巷子,犟驴识路,踢踢踏踏地就朝曹家跑。人看热闹能饱,它可不行,方才眼看着要够到那筐菜叶,却都被人砸了,此刻饿得它肠子都瘦了。
两人很快到了曹家,落地后胥姜朝院子里喊了两声,不一会儿,曹大娘和庄氏便迎了出来。
“哎哟,真是稀客呀,东家可好久没来了。”曹大娘欢喜地跨出院门,一见跟着胥姜来的还有位年轻公子,忙整了整衣衫,收敛举止,笑问:“这位是?”
庄氏也不禁好奇打量。
胥姜介绍道:“这位是楼云春。”随后又对楼云春介绍,“这位是曹大娘,这位是庄嫂。”
楼云春朝二人拱手,“叨扰了。”
只说姓名不报身份,便是报了身份。
曹大娘和庄氏了然,随后上前接过两人的马和驴,牵到马棚去饮水喂料。
楼云春与胥姜便在门前等,等二人过来,才一起进门。
曹大娘与庄氏皆暗暗打量起楼云春,瞧他虽不苟言笑,行动间却时时照拂着胥姜,各自心生好感,笑容也越发和气了。
一进院,胥姜便闻到一股桐油味儿,往院里一瞧,原来是曹叔和许三正在给木料刷桐油。见他们进来,两人抬头打了个招呼,复又低下身,继续手里的活计。
许三见楼云春脸生,不由得多看了几眼,胥姜引两人相互认识后,便再没什么话。
曹大娘和庄氏去准备茶水吃食,招呼胥姜与楼云春先看着,过会儿好了再叫他们。
胥姜走到近前,见曹叔和许三刷的正是她定制那两张榻,她扫了一眼,目光不由自主被那张太极形制的矮榻吸引。
矮榻只及小腿,以阴阳分两极,每极四足,可分坐,可合一。榻面严丝合缝,光滑细腻,离边缘两寸处,饰阴刻水纹,足曲而秀,刻云状薄地阳纹,整体简洁古朴,轻灵流畅。
曹叔说道:“这是最后一遍桐油,等桐油干了再磨去油刺,就大功告成了。”
刷的是熟桐油,色泽深,易干燥,且防潮防虫。
胥姜见木质颜色深浅有变,便问道:“这木料是用烟熏过么?”
许三惊讶道:“东家好眼力,确实是熏过了。”
烟熏驱虫,也可祛湿,让木头更耐用。
胥姜对二人感激道:“让你们费心了。”
曹叔笑道:“应该的。”又指着里头那张木榻说道:“这木榻的桐油已干,也打磨好了,东家要不要试试。”
“好。”胥姜走到木榻前,先打量了几眼,是时兴的款式,高及腿弯,上刻水纹、云纹,同太极形制的矮榻,正好搭配成套。胥姜坐上去试了试,高矮大小皆十分贴合。
许三手上得空,便将配套的小条几搬过来架上,胥姜把胳膊搭上去,刚好趁手。
“合适!”胥姜满意的笑了笑。
许三道:“明日一早便能送到肆里去。”又说:“那柜台俺也找好了买主,他明日随俺一同过来相看,看好立时就拉走,也不用来回跑。”
胥姜直点头,谢道:“亏得有三哥,要不然还不知找谁销了去。”
许三‘嘿嘿’一笑,接着去刷桐油。
胥姜朝楼云春招招手,让他来试试木榻。楼云春依言坐了上去,胥姜估量着他的身形,躺着应当也正好。
许三偷摸打量二人,随后朝曹叔投去一个疑问的眼神,曹叔笑着点了点头。
东家虽未在人前明言,可他们都是过来人,哪有看不出的。
许三忍不住多看了楼云春几眼,模样倒是俊,只是瞧着有些严肃,让人不太敢同他说话。
楼云春试完木榻,走到二人面前看他们刷油,胥姜笑了笑,起身去内院找曹大娘和庄嫂。
曹叔见过楼云春几次,倒是比较自如,便与他闲聊起来,楼云春虽话少,却也是有问必答,并不冷场。
一来二去,许三也逐渐放开来,他性子本就爽朗,几句话下来,已经称兄道弟了。
楼云春问道:“可以让我试试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