计善忍不住笑了笑,又问:“那套《文脉起源》该出了罢?”
今日他便是为此事来的。
胥姜答道:“正在定册装帧,国子监人手多,有个四五日就该出了。发售应当在生徒们复课后,不过宋学录说了,出书后可先拨给我一批上架售卖,以滋嘉奖。”
“那可好。”计善又问:“你能分得多少套?”
“四十套左右。”
计善忙道:“那你得先为我留两套。”
胥姜忍笑,“您不是已有一套了么?”
“那是你出的,这是国子监出的,各不一样,何况这还是初版,不过三百册,往后可难求。且我这两套,有一套还是邓兄的,他乡下庄园来不了,便托我帮他下定。”
说完,计善放下茶盏,也不管胥姜答应不答应,自钱袋里掏出一块碎银拍在胥姜面前,“这是定钱,可不能反悔。”
“先生既有交代,晚辈怎敢不从?”胥姜称了银子,给他出了张定契,打趣道:“这您该放心了吧?”
计善将定契揣进怀里,嘴里念道:“放心,放心。”
知道肆里忙,办完事计善也不多留,再三嘱咐胥姜后,便携着胥姜托他带给邓阅川的扇子,欢畅地走了。
胥姜继续回后院干活,可没一会儿,祝护卫来通报,说是衙门有人找。
她迎出门一问,却听衙役道:“胥掌柜,你那两位同族翻供,说对你并无讹诈之意,要求衙门释放,还得请你跟我们往衙门走一趟。”
“可他们录了口供,有画押为证,如何翻供?”
“他们说签字画押是被逼迫的,喊了两日的冤,所以主簿大人想请你过去断一断。”
胥姜想了想,说道:“我有街坊们可作证,口供是那马十二自己画押的。”
说完,胥姜让祝护卫去请汪掌柜和那日同去了府衙的街坊。
可祝护卫却来回,汪掌柜今日下乡,还没回来,而其他人,都以各种理由拒绝了。
胥姜心底不由得一沉。
梁墨闻讯出来,说道:“东家,我同你去。”
茵茵跟着附和,“我也去!”
胥姜摇头,“你们都是我书肆的人,去或不去,用处都不大。”
随后又对二人叮嘱道:“我跟祝护卫和薛护卫先去看看,你们在书肆守着,若兄、若见汪掌柜回来,便请他来县衙帮忙作证。”
她是东家,梁墨不好反对,只好答应了。
胥姜拍了拍茵茵的头,说道:“你呆在书肆,先别回楼府报信,等我回来再说,知道吗?”
眼看自己的心思被拆穿,茵茵垂头不语。
随后,胥姜对两名衙役行了一礼,说道:“二位差爷,咱们走吧。”
薛护卫引来马车,与祝护卫一起,载着胥姜往县衙而去。
在胥姜走后,几名街坊探出头来,各自对视几眼后,各自叹了一口气后,又纷纷将门关上了。
他们也是被逼无奈啊。
茵茵回到肆里,看着还未送出去的扇子,眼泪唰地流了下来。
第167章 一百六十七斩
胥姜来到县衙,被径直领进大牢,大牢闷热潮湿,将她额头憋出一层细汗。
“就在里头。”衙役领着她往里走。
还未走近,便听见胥五和胥十二喊冤的声音。
还有不少犯人的叫骂,“再吵吵,信不信等爷出去了割掉你们的舌头!”
两人顿了顿又继续叫。
狱卒被吵这两日,打也打了,骂也骂了,还断了他们吃食,这却依旧堵不住这两人的嘴。后来干脆用棉花塞耳,落得个清净。
眼下见衙役领着人进来,忙敲了敲桌子,吼道:“别叫了,有人来看你们了。”
躺在地上叫唤的胥五和胥十二一听,忙爬起来扒到木栏边看,一看是胥姜,不禁面面相觑。
她来干什么?
衙役停下脚步,对胥姜小声道:“主簿大人说,此案已定,卷宗也已上交归档,本是板上钉钉的事,不好宣扬开去,恐有损官府声威,所以请掌柜先同他们调解。若实在调解不了,再上公堂。”
“如何调解?”
“主簿的意思是……去财免灾。”
府衙有规定,轻罪者,若有人愿出银子替其买‘替身’代为服刑,便可保释,待刑满则赦无罪。
重罪涉及官员者可以官阶、功名折罪,减轻处罚,而平民则无赦无减,按律行罚。
此为‘赎刑’。
胥十二与胥五犯的是轻罪,胥姜又是苦主兼其族人,细划来此为宗族纠纷,可由其自行调解。
去财免灾?胥姜心头冷笑,胥家人来找她,求的就是财,若她松了口,今日要是为其赎刑,明日便又会纠缠上门。
况且,要她服软,她咽不下这口气。
衙役见她神色抗拒,又劝道:“前些日子朝廷清理旧案,咱们大人被牵涉其中,差点丢官。此案本不大,若他们反口喊冤之事传出去,让有心人听见了,恐怕又要以此来做文章。胥掌柜向来通情达理,此事若能经你之手化去,免去一场风波,也算功德了。”
胥姜沉默片刻,然后问道:“差爷,敢问这两日可有人来探监?”
“这我倒不知,得问狱卒。”随即招来狱卒询问。
狱卒道:“确实有人来过。”随后明白过来,惊道:“就是自那人来过之后,便闹起来的,想必就是他撺掇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