梁墨自是乐意至极,抱着木板,往树下一坐便是半日。
胥姜则裁纸列采买单与食单,采买单是列的胡煦和温惠刊书所需纸墨、辅材,食单则是为大暑消闲小宴做准备。
列好单子,日已西斜,她收拾东西准备回楼宅,想早些回去陪楼夫人。
楼夫人近来有些心神不宁,胃口也不好,楼敬很是忧心,可近日朝中事忙,他早出晚归,无暇陪伴照顾。
胥姜看在眼里,便想多陪着点,替她宽宽心解解闷,也好让楼敬放心。
收好东西,同梁墨交代好相关事宜,胥姜带着茵茵正要登车,一名跑腿却找上门,给她带来一封信。
胥姜问:“信从哪里来的?”
跑腿道:“大理寺。”
胥姜给了赏钱,“有劳了。”
跑腿谢赏后就走了。
胥姜捏着信却并没打开来看,茵茵见她神色淡淡,便握住了她的手,她笑了笑,随后上了车。
在汪掌柜的告别声中,马车驶出槐柳巷。胥姜让驾车的护卫绕到永寿坊,买了几样口味清淡、容易克化的糕点给楼夫人带回去。
回到楼宅后,她便直接往楼夫人院里去了。
小丫头见她往院里来,便知是来找楼夫人的,指道:“夫人在少爷书房里。”
胥姜摸了摸她的脑袋,拿了包糕点让她同别的丫头们分。穿过游廊,来到楼云春书房外,柳眉正守在门口,眉宇间透着一丝忧色。
“柳娘子。”胥姜叫了一声,她才回神。
柳眉一笑,“回来了。”
胥姜点头,随后问道:“伯母今日怎样?”
柳眉叹气,“还是睡不好,吃不好,午间梦魇惊醒后便来了这儿,一直待到这时候,茶水都没动一口。”
胥姜一听也有些着急,“我去看看。”随后又从茵茵手中拿过糕点递给柳眉,“方才回来时买了些糕点,烦柳娘子分捡了送来,我侍奉伯母用些。”
“好,这就去。”柳眉接过糕点往厨房去了。
胥姜又对茵茵道:“茵茵,去将我屋里那坛新得的梅子酿取来。”
“好。”茵茵也赶紧去了。
胥姜整了整衣衫,扬起笑容走进屋,见楼夫人正坐在案前椅子上拿着一本书在看,便轻唤了一声,“伯母。”
楼夫人抬头,微笑道:“阿姜回来了。”
胥姜盯着她与楼云春肖似的面容,暗自一叹,随后上前应道:“肆里事忙完了,便早些回来陪您。”
说着,胥姜借着窗外余晖打量她的脸色,只觉比早上她出门前更憔悴了,便伸手摘了她手中的书,劝道:“书看久了对眼睛不好,歇会儿吧,若过会儿还放不下,就让我讲给您听。”
“明日再看吧。”楼夫人拉她到窗前闲榻前落座,询问道:“今日去府衙听判可还顺利?”
胥姜点头,“嗯,县令大人断案公正,作恶之人已伏法。”
楼夫人见她眉宇间藏有郁色,便安慰道:“既已伏法,便无需再为其自扰,伤了身子就不值当了。”
本说来陪她,反使她又添一层忧,胥姜索性将此事摊开来,对她撒娇抱怨,“我就是听了那人几句混账话,有些气恼罢了。”
“既知是混账话,便更不用吃心,你吃心岂非如了他的意?”
胥姜重重点头,“您说得是,到底是我年轻糊涂,才一时被气昏了头,给自己找受罪。待今夜蒙头睡一夜,明日起来我就将那些混账话统统都给抛了。”说完又哼道:“今日还且气一气,不然憋得难受。”
楼夫人眸子里燃起一簇笑意,抬手拍了拍她的背,哄道:“好,就气一气。”
恰在此时,门边响起敲门声,柳眉捧着一方托盘站在门外,笑问道:“夫人、胥娘子,光坐着说话无味,用些点心吧。”
胥姜配合着摸了摸肚子,“正好饿了。”
楼夫人忙道:“端进来吧。”
柳眉端来的不止糕点,还有两碗杏酪粥,一碟醋藕,一碟芹齑,都是开胃小食。
杏酪粥是以麦仁、浓杏酪并煮后,入牛乳与蜜熬制而成,有调理心热气逆,开胃下食之功用。杏酪粥应是早前便煮好的,此时端着也不烫手,正好入口。
胥姜看了楼夫人一眼,露出一副馋样,“早前便听照月说家里杏酪粥熬得好,却一直没机会品尝,今日可算有口福了。”
“他是自小吃惯了的。”提起儿子,楼夫人露出一抹笑,随后对胥姜说道:“你尝尝,若是爱吃,明日再叫厨房做。”
胥姜迫不及待地挖了一勺送进嘴里,眯眼品了品,大赞好吃。随后又挖了几勺,砸着软绵的麦仁说道:“这麦应当是新麦,才能煮得这般软烂,杏酪与牛乳单个吃难免腻味,有这新麦调和,倒是清香爽口了。”
见她吃得满足,楼夫人柔声道:“好吃便多吃些。”
胥姜自然接道:“伯母也吃。”
楼夫人顿了顿,端起粥也吃了起来。
一旁的柳眉见状,不由得松了口气,便笑着对胥姜说道:“娘子只管吃,厨房还有半锅呢,保准管够。”
“那我可得多吃两碗。”
说这话时,胥姜手里这碗已快见底了,柳眉忙招来游廊上的一名小丫头,让她去厨房将剩下的粥端来。
胥姜溜着剩下的粥等楼夫人,见她也快吃完,才将最后几口给清干净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