饮罢残酒去,寻门各归家。
席罢,喝醉的人摇摇晃晃地回家,清醒的帮忙收拾残局,清碗碟的清碗碟,抬桌的抬桌,卷席的卷席。
有妇人们在,胥姜连厨房都插不进脚,只得在门外踮着脚应话,人多手快,半个时辰不到,里外便收拾整齐了。
胥姜把剩下的茶饮、小食、糕点,都分给她们带了回去。送走街坊们,胥姜回到肆里,看着趴在案桌上醉死的梁墨,还有他身旁支着脑袋却时不时以头叩桌的胡煦,叉腰叹气。
都是她那个不着调的兄长造的。
不过不着调的兄长也没好到哪儿去,遇上祝护卫和薛护卫这两个老江湖,祝酒词一套套的砸,酒一碗碗的倒,席刚过半,便已晕头转向找不着北了。待到宴席结束,便跟入那酒缸糟过似的,浑身散发着粮食的清香。
先前已经被小汪给扶回去了。
祝护卫和薛护卫虽有酒意,神智却还清明,见梁墨醉得不省人事,祝护卫主动提道:“我送他回去,顺道散散酒性。”
“也好。”胥姜本想若没人送,便留梁墨在书肆住一晚,反正有祝、薛二人在,也出不了什么事,就是挤了点。眼下祝护卫愿意相送更好,也省得梁墨家里人挂心。
胥姜去牵驴,茵茵帮梁墨收拾东西,薛护卫和祝护卫将梁墨扶出去。
“小伙子挺沉。”
祝护卫被梁墨压得晃了晃,不小心带到了一旁的胡煦,眼见胡煦脑袋又要往桌子上叩,宋樆上前一步伸手抵住了他的额头。
胡煦恍惚睁开眼,抬头盯着眼前人发愣,对上他的眼睛,宋樆赶忙撤手。
“宋樆?”
“嗯。”宋樆只觉得手心有些发烫,她将手往衣裙上蹭了蹭,有些不自在的问:“你……要不要喝杯茶醒醒酒?”
她清泠泠的声音犹如幽泉流石,令胡煦有些失神,半晌他才点头,缓缓道:“好,麻烦了。”随后又闭上了眼。
宋樆暗暗松了口气,随后去给他倒茶。待倒了茶过来,却见他又要往桌上栽,只好上前再次将他扶住。
一回生,二回熟,这次她从容不少。
“茶来了,喝吧。”她将茶水放到胡煦面前,胡煦却伸手去捞,捞了几次却连茶碗的边儿都没沾到。
宋樆无言沉默。
她轻叹一声,欠身端起碗塞进胡煦手里,胡煦手打颤,嘴还没沾着茶碗,茶水已洒了大半,眼见他要将另外大半喂了衣裳,宋樆只好又扶着他的手,将茶水喂到了他嘴边。
喝完茶,胡煦又将脸扣进了茶碗里。宋樆盯着他半晌,随后轻笑了一声,收了碗,把他放倒在了桌上,让他趴着睡。
送走梁墨,胥姜转身欲进肆,见肆内情景,忙住了脚步,将蒙头往里走的茵茵拉到了一旁,让她往后院去给豺舅和月奴备吃食。
茵茵乖乖去了。
胥姜见宋樆擦桌拾碗,又转身要将碗送去厨房清洗,便想叫住她,让她放着自己来。却不想看见原本趴在桌上的胡煦忽然抬起头,盯着宋樆离去的背影,怔怔地发呆。
直到宋樆消失在小门里,他似乎才回神,胥姜悄然挪动脚步,自角门溜进了后院。
第187章 一百八十七斩
胥姜来到厨房,茵茵与宋樆正在说话,见她进来,茵茵告状道:“月奴将豺舅的饭盆给打翻了。”
胥姜笑道:“没事,茶壶里还有水,将骨头和肉涮涮豺舅也能吃。”
“已经洗好了,我就是想给姐姐告一状,这月奴是越来越皮了,得好好管管。”说完,她便端着饭盆找豺舅去了。
“小丫头,跟个猫崽子较什么劲。”说着胥姜拍了拍月奴毛茸茸的屁股,“你也是个淘气的。”
月奴蹭了蹭她的手,又在厨房里绕了两圈,也跟着跑了出去,想是又抢食去了。
分明它自己碗里也有,也不知怎地,老是要去同豺舅挤着吃。
难不成猫长大了,躁动期到了?
宋樆将茶碗归置好后,对胥姜道:“我也该回去了,多谢今日款待。”
两人相熟后,话也多了起来。
“哪里,我还得谢你帮忙呢。”胥姜笑眯眯地挽起她的手,自厨房出,往书肆去。
走到小门拐角处,二人嗅到一缕兰香,不约而同地慢下脚步。
胥姜深吸一口气,赞道:“这兰香真好闻。”
“夏荷梅香气比别的兰花更浓郁,花期也更长,能开一个月。”说起兰花,宋樆脸上便有了光彩。
“一个月啊,也不知他能不能赶上。”
“谁?”
胥姜羞涩一笑,贴着她耳语了几句。
宋樆吃惊道:“你……要成婚了?”
胥姜微笑点头。
宋樆脑海里浮现一道身影,“可是端午节与你同行那位公子?”
“正是。他叫楼云春,往后有机会,引见你们认识。”提及楼云春,胥姜整个人似乎都镀上了一层柔光,透出一丝罕见的女儿之态。
宋樆由衷道:“恭喜你,想来能与娘子相配的,也定是位好儿郎。”
“听着像是在夸我。”胥姜借打趣掩饰自己的羞涩。
宋樆点了点头,继续道:“你多才多艺,又聪明强干,待人赤诚,且善于同人交往,有很多朋友……”
“打住,打住,再夸我就该钻地缝了。”胥姜笑容越发地灿烂,“见你少言寡语的,怎这么会哄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