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夫子绷着脸,却是点了点头。
林姑婆笑眯了眼,随后搭着胥姜和茵茵的手上了车。
胥姜朝林夫子招呼了一声,临走前伸出脑袋来帮曾追说了句话,“夫子,其实我觉得曾追也不错。”
说完没敢看林夫子的脸色,便缩回了车里,让护卫赶车走了。
回到槐柳巷,胥姜和茵茵下车后,让护卫将林姑婆送回家,林姑婆握着她的手,满脸喜爱。
“乖女儿,有空来姑婆家来坐,姑婆给你做好吃的。”
“好勒,姑婆您好走。”
送走林姑婆,两人满面笑容的回肆,刚进肆门,却见梁墨与一名大理寺巡卫正对坐说话,见她回来,二人忙起身相迎。
胥姜讶异道:“您怎么来了?”
巡卫看了梁墨与茵茵一眼,胥姜明了,随即让梁墨和茵茵回避,二人单独说话。
待两人出去后,胥姜才问:“差爷来访,可是为了胥砀和胥十二?”
“娘子明慧。”巡卫无奈道:“那胥砀还好,只是那胥十二总不安分,总闹着要见你,训了多次,不肯干休,昨日竟撞柱自伤。若是犯人便罢,管他死活,可他偏又不是,若死在大理寺怕惹出事端,所以才来找娘子商议。”
“他竟还不死心。”胥姜本不再理会这卖主求荣的小人,可人是她托付给大理寺的,若任他闹腾给人添麻烦,便是她的过错了。“抱歉,给你们添麻烦了。”
巡卫摆摆手,“也不是什么大事,只是总闹也不舒坦。你看,要不见一见?你亲自与他把话说明白,也好叫他死心。”
“好。”胥姜吐出一口气,该面对的始终得面对,便让她最后再见他一面,好教他死了这份心,“烦你回去转告他,明日我便去见他,叫他安分等着。”
巡卫高兴道:“好。”随后又想起一事,“对了,那胥昊也并周家的案子转到大理寺来了,再过几日便要堂审宣判,娘子可要来听判?”
胥姜微怔,随后摇头,又问道:“会怎么判?”
“责打五十板,贬为贱籍,发卖为奴。”巡卫补道:“本应判流放之罪,因他检举有功,所以减轻了责罚。”
“贬为贱籍,发卖为奴,这比流放更让他生不如死,大人判得好。”胥四向来心高气傲,不可一世,将其贬为贱籍,发卖为奴,便是对他最大的羞辱。“这也算罪有应得。”
也不知胥炎在天有灵,看到自己的子孙往后都将沦为贱籍,该做何想,怕是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宁。
这些人做的恶事,种的恶果,终于报应在了他们的子孙身上,真是大快人心!
胥姜留巡卫吃了两盏茶,又招待了些糕点、小食,巡卫吃得酣畅,自从楼大人走后,他们也再没得过胥娘子一口食。为了来传话,他可是与人争了几轮,才争来了这个机会。
想着自己给他们添了不少麻烦,胥姜便将剩下的糕点都装盒,又搬了几坛酒用绳子打了网络,让他带回去与同僚共享。
最后托他送一份给木淙也,代木兰景孝敬照拂。
巡卫空手而来,满载而归,乐悠悠地回大理寺显摆去了。
胥姜却敛了笑,望着大理寺的方向出神。
这胥十二为见她,甚至不惜撞柱自伤,这般执拗究竟是为何?若是为得自由,那么他用脚指头想,也能知道她不会答应,可他却仍旧三番五次的闹。
莫非他手中有什么筹码?
可还能有什么筹码?
胥姜忽然想起了他曾托人带给自己的信。在她打烊回楼宅后,便立即回屋,自桌脚下将那封信掏了出来。
她打开信扫了一眼,却立时僵在当场。
第191章 一百九十一斩
胥姜辗转难眠,她在估量胥十二信中所言之真实性,是他为得自由而编的谎话,还是确有其事?
若确有其事……胥姜捂着胸口坐起,只觉得烦闷不堪。
她起身披了外裳,拿了桌上的火折子,悄声往屋外走去。然后借着檐角风灯,自游廊穿行到了楼云春的院子,推开房门进了他的书房。
她吹折点灯,一屋暖光,抚平她心中浮躁。
胥姜置灯,坐到案桌后的椅子上,怔怔出神。
她自小便知自己是被师父从一片姜地里捡回来的,胥家人明里暗里的叫她野种,让她曾经对自己的身世来历很渴求,想急切证明自己不是野种。
可后来慢慢长大,在师父的陪伴、教养下,对此逐渐淡漠,甚至毫不在乎,任由胥四、胥五如何辱骂,只当蚊子嗡嗡叫,不再放到心头。
直到师父去世,惶恐无依之时,她曾幻想过,若自己还有父母,又会是怎样一番情况。
可旅途的劳顿、风雪,将她内心的希冀击碎,让她看清脚下泥泞的路,和茫茫前程。
她的父母,早已抛弃她,又怎会爱她。而爱她之人也早已离她而去,化于太虚。
她若沉迷虚妄与过往,总有一日会死在风雪中。
她不想死,她还有师父的书,她要将它们带到最繁华的地方,让它们绽放华彩,让胥渊永远活在这个世上。
所以她要看清自己,看清这个人世,踩稳脚下的路,找出自己的方向。
因此,自那之后,她便再没想起过自己的父母,她对他们没有希冀,也没有爱恨。
可如今胥十二却说,他知道她父母的来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