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边走边打量这架客舟,用眼尺估量了一番,这船头尾长近十丈,船舱深二丈,阔二丈,甲板上竖着三架高帆,很是大气宏伟。
船上起高矮两座阁楼,供旅客住宿、闲耍,虽不如京中画舫精致,可那份古朴衬着青山绿水,倒别有境界。
单伯对总官道:“你们这船好生气派,不比京中的差。”
总官拱手笑道:“自不敢与京城相比,不过也算得咱们此处最大最好的客舟了。”
单伯问道:“这么大的船,行动起来想必也要耗费不少人力。”
总官掰了掰手指,算道:“纲首、舵工、艄公、斗手、水手、小厮、杂役等笼统算来,有五六十人。”
“最多能载多少人?”
“年节前后,除开船工,最多一趟要载两百人,过了便不行。眼下客淡,这一趟加上船工,总共也就一百来人。”
几人来到胥姜面前,胥姜朝总官一礼,笑道:“这一路便仰仗您照拂了。”
“娘子客气。”他回了一礼,随后侧身将人往船尾的阁楼请,“几位这边请,我带你们去看房间。”
单伯拱手道:“有劳。”
总官领着几人来到船尾阁楼,楼分两层,下层为客房,共有十余间。
楼上为闲厅,四面通透,临窗设席,一应摆设皆十分齐全。
柳眉低声道:“瞧着倒是不错。”
“那是。”胥姜荷包扁扁,嘴也扁扁:“价钱也不错。”
一大一小两间房便去了十两银子,人票、牲票另算,人一千二百钱,马五百钱,这算下来也是二十几两银子,若不是为了赶路程,断然不敢这般奢侈。
总官听了,笑道:“一寸光阴一寸金,你们若走陆路前往充州,少不得要五六日,走水路只需两日。且指着车马翻山越岭,人、马都受罪,倒不如坐船好,不仅人松快,还能赏两岸风景。”
胥姜点头,“也是这个理。”
总官领着几人,依次看了他们定的房间。
胥姜定了一大一小相邻的两间房,方便照应,房里都有窗,并不昏暗。
大的是通铺,虽说是通铺,却也狭窄,五人可倒班换着歇息。除床铺外,临窗还摆着一张四方几,几上置有灯台、杯壶,门窗拐角处还停着两个放行李的箱笼,陈设还算齐全。
小的那间,有一张窄榻、一方木几、一只箱笼,供胥姜、柳眉二人住,倒显有余。
总官问道:“如何?”
窗明几净,陈设整齐,再闻一闻,气味也清新,胥姜满意点头,“不错。”
旅途中有这么一间像样的住房已是难得,何况还是在船上。
单伯和柳眉也纷纷道好。
见众人都满意,总官也安心了,另道:“早晚饭食统一发放,热水也可随意取用,都包在房费之中。楼上闲厅,各位可凭房牌领席位,也不另收席位费,只是另点酒菜、茶水,要另算价钱。”
说罢,他将两间房的房牌分别给了胥姜和单伯。
此时,甲板上响起一阵号子。
“这是起锚声。”总官说道,“船要启航了,我要去看着,诸位请自便。”
“耽搁您了。”单伯将人送出阁楼,顺道一同去看热闹。
“要去看看么?”胥姜对柳眉问道。
“不去了,我怕晕。”方才她上船之时,盯着那水便觉晕眩,且舍车骑马后,她被晒了一路,此时有些疲倦。
胥姜瞧她脸色微微发白,便拉上门,让她躺倒床榻上去歇息。
她颇过意不去,“夫人说是让我照看你,这一路反倒要受你照料,真是没个规矩。”
“都说好出门在外不讲究规矩,怎么还念叨。”胥姜压着她躺下,随后从自己随身行李中翻出一罐蜜渍梅子,捡了一颗喂进她嘴里,过后自己也馋了,也吃了一个。
她推开窗透气,听了几耳朵外头的热闹,鼓着腮帮子含混道:“以往都是自己独行,胸中纵是有千言万语,也不知向谁说。”
随后回头朝柳眉一笑,“这一路来,多亏有你当我的‘解语花’,我才不至于寂寞。”
柳眉是个有主意的,识得人心,会看脸色,也懂得开解人,胥姜稍有不对,她立马就能察觉,随即加以安抚。
有她同行,胥姜多了一份安心,这也是楼夫人执意让她跟着的原因。
“跟着你这一路出来,我也见识了许多。”柳眉起身来到窗前,看着外头的碧水青山,“回去后也有谈资,可以替夫人解闷了。”
想到楼夫人,两人神色皆一片柔软。
脚底震了震,甲板上响起升帆的号子,船离岸了。
客舟退出码头,横在江面,摇帆掉头。
胥姜望向下游,仿佛在那江影深处,瞧见了一道身影。她按了按心口,难以抑制那剧烈的跳动。
就要相见了,溪芷,她的母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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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上次楼云春要走,却被赶回来的郭元振拦下过后,他每日睡醒,吃饱喝足,对众人一番颐指气使后,便吵着要出城,直将得整个都护府都闹鸡犬不宁。
好几次,楼云春带来的护卫都和都护府的卫兵都差点打起来。
郭元振先被他惹得恼火,干脆也不装了。他调来一支军队,不顾楼云春反对,以扰乱都护府为由,将楼云春的护卫统统押往军营,单独看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