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艳连山听得惊心,随即道:“既然如此,那我们去给他送信物,岂非自投罗网?”
“这再密的罗网,也难免有疏漏,这个疏漏便是你。”赵秀将胳膊搭在阿艳连山身上,说道:“谁能想到,我商队里的胡人奴隶,会是突厥鹰师的鹰主呢?”
阿艳连山嫌弃地推开他,问道:“那你接下来想怎么做?”
“将计就计。”
“你要去见郭元振的人?”
赵秀站定,抱胸斜睨着他,随后对几名突厥人问道:“他是怎么当上你们鹰主的?靠运气?”
阿艳连山绷着脸,硬邦邦道:“你再嘴贱,信不信我这就送你去祭狼神?”
这突厥蛮子忒小气,这般经不起玩笑。不过眼下自己势弱,不能再像以前那般将他惹毛了,即便他不会要自己的命,挨一顿打也是够得疼的。
“咱们明知道楼云春要拿我现形,还往上凑,是嫌自己命长?”见阿艳连山脸都快拉到脚背了,赵秀识时务道:“我们要见的不是郭元振劳什子副使,而是将郭元振本人。”
阿艳连山疑惑,“你方才不是说,郭元振不会来见你这个靶子?”
“我也不会总当靶子,何况这不有你吗?西州城内既然有你的人,替郭元振传个话又有何难?届时随意找个人佯装替我去送信物,待楼云春计划失败暴露,再以你我的共同名义将郭元振引到别的地方见面,不就好了?”
见他仍然怀疑,赵秀解道:“第一次他自然不会来,等楼云春计划失败暴露,他就会来了。”
阿艳连山听到这儿才总算明白赵秀要干什么了,他想反利用楼云春将郭元振引出来。
认识赵秀的副使一旦被抓,楼云春的计划暴露,郭元振必定担心京中局势,而赵秀的能力也会得到体现,届时赵秀再抛出自己这个突厥鹰主,指名要见郭元振,他会忍住不来?
阿艳连山死盯着赵秀的脑子看,只觉得手阵阵的发痒,想将这人脑袋凿开来瞧瞧里头到底装了多少阴谋诡计。
赵秀只觉得脑门儿发凉,他不自在的抓了抓,然后对阿艳连山说道:“眼下咱们的当务之急,便是找到郭元振的探子,给郭元振传信。”
突厥人被赵秀一通弯弯绕绕的说辞搅得脑子发昏,终于抓住几句能听懂的,忙接道:“这件事包在我们身上。”
阿艳连山暂时放过了赵秀的脑袋,对几名属下交代了一番,又与他们约好明日此时来传信,便吩咐他们回城了。
待人几人走后不久,远处传来闭门鼓声,赵秀搓了搓手臂环视四周,对阿艳连山问道:“这片你熟,咱们今晚去哪儿落脚?”
阿艳连山犯愁,“你如今是通缉犯,有谁敢收留?”
难不成要睡野外?
赵秀环顾茫茫四野,听见远方传来狼嚎,身上阵阵发寒。如今只有他和突厥蛮子两个人,外加两匹骆驼,绝对不能睡在野外,否则不等郭元振要他命,这狼群就能将他和突厥蛮子先啃了。
他目光扫过佛窟,见佛窟里灯火烁烁,脑子顿时也跟着闪闪发亮,“你说得对,我是通缉犯。”
阿艳连山鄙夷道:“现时才认清自己的身份,可真够后知后觉的。”
方才他怎会觉得这人聪明?
赵秀长叹,“我是通缉犯,你是蠢蛋。”阿艳连山的人走了,他又抖搂起来了。
“你说什么!”阿艳连山磨牙,“有种再说一遍。”
赵秀指着佛窟道:“咱们今夜去佛窟借宿。”
阿艳连山一口气堵在胸口,没好气道:“都说了你是通缉犯,没人敢收留,和尚也是人。”
赵秀一脸遗憾地盯着他的脑子,“我是此刻才成通缉犯的?”
阿艳连山一愣。
是啊,赵秀已被通缉五日了,可方才他在佛窟自报姓名,众人并未表现出异常。胡商尚未进城不知赵秀被通缉,可那和尚与汉人不可能不知,可他们却谁都没表现出异常。
尤其是那和尚,他与赵秀在佛窟等人等了大半天,他却并未赶人。
他们是不怕,还是根本就不在意?
“走吧。”赵秀摸了摸肚子,“说不定咱们去,还能混顿斋饭。”
说罢,他便抬腿朝佛窟走去,阿艳连山跟在他身后,探究的目光落在他脑袋上,只觉的手更痒了了。
二人回到佛窟,阿艳连山去拴骆驼,布置防狼陷阱,赵秀先进洞窟与和尚交涉。
和尚见他折返,并不意外。
赵秀先朝他一礼,随后见他面前的破钵里放着三张饼,先是一愣,随后朝他恭敬道:“大师,今夜便打搅了。”
和尚回他一礼,“阿弥陀佛,贫僧只是在这佛窟参禅,并非这佛窟之主,施主随意便是。”
赵秀微微一笑,走上前坐到他对面的蒲团上。
阿艳连山拴好骆驼进窟,见赵秀这厮正同和尚对坐啃饼。
这厮见他来,厚脸皮地拿起一张饼递给他,“嗟,来食。”
他犹豫片刻,没忍住腹中馋虫,上前接过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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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庭都护府。
老段端着几张饼骂骂咧咧地进院子,他走到楼云春门前,随后转身往外看了两眼,见送饭的人已走远,才息声进屋。
楼云春正在点灯,见他进来,便问:“其他弟兄的那份领没有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