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是极为高深的术法。
图纹印在老城主佝偻着的身子上,他缓缓闭上眼。
老城主的上首出现了一面宛若圆月的水镜。
上面流转着一段尘封三十年的记忆。
一场因为歧视而产生的冤案。
——
“那女子是个昙花半妖!非我族类其心必异,假以时日,必定危害四方!”
是年轻时候的老城主,便是四十岁也是意气风发,一腔顾勇。
几人端坐在城主府正厅,座下的人应是当年的八大世家。
“可我听闻,京城来的沈公子与那女子有旧。”一男子神色隐忧。
另一人重重放下茶杯,紧随话头:“那又如何!便是京城的贵人也无可指摘!”
又有几人纷纷应和。
却无一人探讨那女子是否有错,又是否已经做了什么。
只有权势,与诛杀。
紧接着几人便开始布局,仅仅以沈子晋有危险如此简单的理由为引。
便诱得花月来匆忙赶来。
这是一场埋伏。
半妖或许天生强大,或许生有残缺。
花月来只是普通人类与道行不深的小花妖结合诞生,没有接触过系统的妖术。
除了能养养昙花,跟普通人类无异。
又怎么敌得过城主与八大世家的联合埋伏?
羸弱的少女仅被侍卫几下挥刀便撂倒在地,老城主与身旁几人对视。
几人神色欣喜,本以为会是个硬茬,却不曾想如此轻易就得了手。
他一声令下,侍卫的大刀便在下一刻到了花月来跟前。
当时正是晚上,对于少女而言格外陌生的大刀在月光下折射出冰凉的光。
光闪在她那张平平无奇的面容上,映出无限的惊慌。
她一直小心翼翼地活着,从没经历这样的场面。
关心则乱,若是换个人,她便不会前往。
千钧一发,一少年驾着马而来,他弯下腰将少女往后一拉,直直拉到马上自己跟前,躲过即将砍下的刀。
身后的一队人马极快地上前,与侍卫缠斗。
那人穿着浅青色的锦袍,满眼都是刚拉上马的少女。
“月来,月来?你有没有受伤?”
那张脸于白偌几人而言格外熟悉。
那是个即便焦急,仍掩盖不住温柔的人。
那人是,月公子。
跟三十年后相比,他容颜没有一点衰退。
或许就是那晚霍不荇与钦聿两人遇到的那位。
非人非妖。
沈子晋带来的人马十分训练有序,与城主府侍卫缠斗着。
沈子晋不愿多作纠缠,正要带着花月来离去。
发觉两人动向的老城主不甘心:“沈子晋,你可想好了,今日你带这妖女走了,沈家可还保得住你!”
本不欲多说的沈子晋驾着马回头。
马的前半身子在空中停了一瞬。
平时温柔的书生在此时怒发冲冠。
“葛城主,你派人将我困住。”
“又用在下的名义引诱在下的心上人前来格杀,可曾问过我?”
“你这样的行为与豺狼何异?”
“我便是离了沈家又如何!你若要月来的命,便先踏过我的尸首!”
掷地有声。
众人不曾想过这世家公子对这青楼不起眼的小奴婢竟用情至深。
甚至还要娶她为妻。
如今沈子晋还是沈家人,沈家家世显赫,沈子晋声名在外,极受重视,这人不能杀。
老城主握着拳,手上青筋随着用力愈加明显。
几番呼吸之后,他挥手示意不必再追了。
老城主回府后越想越不甘心,他身为城主,怎能容妖孽存活。
遂手书一封奏折十万里加急送回京城,望圣上定夺。
皇帝又能如何定夺?
世人不容半妖,皇帝自然也不容。
人间等级森严,又有谁能抵得上皇权?
很快沈家抵不住压力宣布将沈子晋除名,对外只说与人私奔,不多作解释。
而诛杀妖孽的圣旨也穿了下来。
沈子晋竟一语成谶。
没了沈家他也只是普通书生,当今重文轻武。
他也不曾学过武术。
信件来回半月,这半月他本带着花月来往塞外逃了,却不知何缘由又退了回来。
白偌想,或许是花月来不愿意。
沈子晋本该是如此熠熠生辉的一个人,他也本该活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。
怎么能因为一段没有未来的感情,就将自己毁了。
爱一个人,便不会愿意看着对方为自己放弃这么这么多。
画面一转,又是极为熟悉的格杀画面。
只是沈子晋不再身穿锦袍,周身没有侍从。
不变的是他依旧挡在花月来跟前。
沈子晋拿着一柄剑,对着身前不断逼近的侍卫胡乱挥砍着,身后的花月来紧紧拽着沈子晋的衣服。
“沈子晋,你快过来!”
“父亲重视你,你若迷途知返,就还是我们沈家这一辈最被重视的小公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