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行了,这点小事,你放心去准备吧。”赵朗辞面无表情继续书写道。
冯玉安便知道,掌印这是答应帮他安排人去教长公主了。
有了掌印的许诺,冯玉安不怕公主殿下遇见不懂的问题再次在臣子面前丢脸了,毕竟掌印向来靠谱,比起他这个半吊子,他安排的人必定更妥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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昕枂不能去烦扰赵掌印,但又不想在朝上再次丢脸。
毕竟像朗郎那样才华卓绝之人,肯定讨厌一个什么也不懂的人,她不想让他讨厌,在能够在朝堂上独当一面之前,都不能再去麻烦他,在他面前晃。
她进宫那么久,跟司礼监其他人也不是很熟,只能让冯玉安过来,陪她一起研究了。
已经让紫衣派人去找冯玉安,这会应差不多是时候了。
所以,当昕枂听见殿外有脚步声传来,下意识以为是冯玉安,正要抬头叫他,就隔着屏风看见赵掌印的面容。
她吓得赶紧丢了笔,躲进案几底下,还伸手把画缸挪了过来,掩盖住自己的身子。
“殿下,赵掌印来...”
紫衣正要越过屏风来叫她,却发现里头无人。
“奇怪了,殿下方才明明在这啊!掌印你先等等,奴婢去外头找找...”
紫衣紧张地跑出殿外找她去了,偌大的寝殿中,只剩躲藏在案几下的人,和屏风外站着的男子。
昕枂蜷缩着身子,捂住呼吸,心里酸溜溜的,一丝一丝抽痛,有些苦涩又有些甜蜜。
朝思暮想的心上人如今就站在屏风外,她只要一踏出去就能一解相思之苦,但她不能。
她不能出去。
虽然不知道冯公公有何事耽搁了不能来见她,但她知道朗郎来见她并不是出自自愿,她上次这么伤害他的心,他一定很不想再见她,大概是冯公公求他过来,他不得不来吧。
她不能让他为难,也不能让他不高兴,只要再躲上一阵,紫衣找不到她,他就能心安理得离开吧。
她忧伤地想。
可那沉稳从容的脚步声,却从屏风外,由远而近,逼近过来。
她心里有丝细细密密的甜蜜,希望他能找到自己,但又不敢让他找到。
酸酸涩涩疼痛起来,身子便止不住颤抖。
赵朗辞进来后,一眼就看见姑娘躲藏露出的衣角,他不想拆穿她,便想等着看她能躲到什么时候。
不料,却看见那抹纤细的影子,止不住颤抖起来。
他眸色一黯,攥了攥拳,径直提步走了出去。
路过殿门遇见紫衣时,紫衣喊了他一句。
他面色发沉,唇角绷紧:“告诉你们殿下,臣有要事,先走一步。”
第32章
昕枂后来得知赵掌印等不到她走了, 松一口气的同时,内心也空荡荡的。
他走了以后,仿佛把她旁边的空气也抽干了, 刚才他就离她咫尺之内,她虽然绷紧、慌张, 生怕被他找到,但同时呼吸的每一口气息,都仿佛渗了蜜一样,丝丝缕缕沁甜,紧张的同时又能让人嘴角上扬。
他走以后,连案台那株盛放正好的梅,也顿似死物一般。
昕枂叹息口气。
翌日, 昕枂因为夜里学习得太晚,又想了他一夜没睡好, 第二天差点误了上朝的时间,根本没时间让紫衣好好梳妆, 只得一边拽着裙裾,一边伸手扶着将跌不跌的钗子,身后跟着四五个提裙的宫婢,一路往金銮殿狂奔。
平日上朝,赵掌印会走崇明宫那边的宫道, 而且他总是早早就来, 比旁的臣子还早, 昕枂总是遇不见他。
可今日不知为何,明明上朝时间快到了, 他才刚从对面的宫道缓缓地走来。
昕枂心下一惊,顾不得时间赶不及, 慌忙停下,避到柱子后方。
“公...公主殿下怎么了?还不走要来不及了...”身后跑得喘息不已的宫婢们不解道。
“等一会...再等一会,你们...帮本宫料理好这些簪子再说,总不能如此衣冠不整地去上朝...”
于是,几个宫婢七手八脚很快地帮长公主把衣裳发饰弄整齐。
“公主殿下,好了。”
“再...再等会,后面...后面头发好像还比较乱,帮本宫理理...”
昕枂在心里默默地掂量着时间,觉得他应该快从那里离开,才缓缓地从柱子后出来。
她眨巴着杏眸刚露出半张脸,一根赤金的凤头簪便举到了自己面前。
“公主殿下刚刚掉的簪子,臣帮殿下捡回了。”顶方那魂牵梦萦的男子嗓音传来。
“谢掌印。”她立马站起端正仪态,声音低而客套,甚至连头也没抬,赶紧接过簪子,全程垂着眼从他身边匆匆而过。
赵朗辞目光一直注视着她,等她从自己身边走过去,却也始终一句话也没说。
金銮殿后殿的宫廊边植满了白色的绿萼梅,清晨下过一场雪,梅瓣和着雪屑纷纷坠落。
她不知道他其实早就到了,从刚才就一直在对面廊道注视着,在等她来,肩膀上早已落了满肩暗香,似雪非雪。
等她急促的身影消失在尽头,他才回过神,一步一步覆上她的脚印往前。
大殿上今日气氛凝重,陆钟堂堂三朝元老,年事已高,从前朝起,先帝就许他上朝不必叩拜,可此时他却叩拜在丹陛前,请求陛下和长公主答应,撤销冯公公下江北西南巡查的决定,改由六部中选取官员来担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