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赵掌印,你不要欺人太甚。”郑次辅整张脸都沉了下来。
“次辅大人此言差矣,倘若郡主当真如刚才刘大人所称誉的那样识大体,就该时刻记住如今需要背负的身份,而不是做出与身份不匹配的事,惹人耻笑,难道这就是识大体吗?”
张昕馨攥紧身上的金凤,脸上滴血,此刻恨不得拿一张黑布将自己全身裹起来。
“刘大人,你说呢?”他还姿态散漫地,逗了那位刘大人一下。
刘大人词穷,浑身憋得发颤,说不出一句话。
“陛下,臣从外边进来,还听闻,方才入大殿时,殿下和郡主几乎同时抵达,可郡主竟然不知礼让殿下,身后带着的仪仗远超过殿下的,还反让殿下退到一旁避让,陛下你说,当罚不当罚?”
昕枂本想解释一声,是自己要避让,同张昕馨无关,可忽然想起以前张昕馨欺负自己的样子,又不那么想说了,迟疑的这会,小皇帝已经很高兴地说了句:“当罚!”
“那就按大晋律,僭越逾制者判凌迟吧。”小周昱没心没肺道。
“陛下!陛下不可!!”底下众臣已经哀嚎一片,张昕馨脸色苍白,一个没跪稳跌倒在地。
内阁和六部还有暗桩安插在各地,司礼监当然不能一下子除掉元庆郡主,做出逼狗入穷巷的事。
赵朗辞轻抿了下唇,道:“陛下,元庆郡主的情况有些特殊,陛下自然不能完全按律去判。”
“那朕该如何?”
赵朗辞自己不说,反倒看向殿阶下一直不说话的陆钟,“首辅大人,你觉得呢?”
陆钟没有说话,闭了闭眼,倒是秦思朗上前一步奏请道:“陛下,臣认为赵掌印所言甚是,元庆郡主身为陛下义姐,不管是否有委屈之处,都该以大局为重,此事估念她初入宫,自幼无人教导不懂礼数,陛下仁义,可小惩大诫,暂时收缴郡主金册,罚三年奉,以示惩戒。”
“掌印意下如何?”末了,秦思朗还问了赵朗辞一句。
“但凭陛下和殿下做主。”赵朗辞笑,“公主殿下认为如何?”
收缴金册意味着郡主身份暂时被剥,宫殿收回是自然的,就连今日跟在张昕馨身后排场很大的那些宫人也得按规制回收,俸禄也没有的话,就意味着连在宫中差遣人做事的“油水”都得自己掏,拮据一点的话,根本就难以在这个处处讲利的深宫生存下去。
昕枂向来与深宫那一套格格不入,自然也不知道“其他人”的活法,也不知道这种惩罚对普通人来说,等同于毁灭。
所以她点点头,“行吧,都可以,本宫不是很在意。”
“殿下说行那就行吧,”他又笑,“不过,还有一件事,郡主必须得做。”
第38章
朝会后, 元庆郡主便当着满朝文武之面,从帘后出来,双手平放额前, 朝帘后的长公主行跪拜的大礼。
“元庆...无意冒犯长公主殿下,请...殿下原谅元庆莽撞。”
紧接着, 她又在地上叩响了头。
昕枂没想过让她当着大家的面道什么歉,她爱摆排场什么的是她的事,避让也是自己避让在先,她虽然讨厌张昕馨,但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。
可赵掌印说了,规矩就是规矩,不可废, 所以元庆郡主必须给她当面道歉。
“没事没事,原谅了原谅了, 你快起来吧。”昕枂当不来恶人,人家一跪她就心软。
张昕馨憋着一肚子气, 又暗怪郑次辅让尚衣局掌衣来揭穿她,把气都暗暗撒在昕枂身上,起来的时候,手伸进帘帐里,暗暗将她曳地的流苏腰带同她鞋面的东海珠子绑在一起。
这种冕服靠这种流苏带绑着, 届时昕枂一起身, 腰带另一头被绑在鞋面上, 只需一扯前襟就会敞开,大出洋相。
“谢殿下。”
张昕馨敛住眼神里的幸灾乐祸, 缓缓站起。
她身上的冕服当时命人做的时候,只想到必须压过昕枂去, 裙摆摆幅做得十分大,直拖曳到皇帝龙座前,周昱掉了陀螺,趁无人注意他赶紧下座去捡,这便踩在了她裙摆上,而这时候她刚好起身,一个没站稳,往前踉跄而去。
周昱被裙摆带得也没有站稳,一下拽住她腰间流苏,一扯,前襟便敞了个大开。
这场闹剧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。
张昕馨脸色大变,赶紧捂住胸口,昕枂下意识想走过去帮忙遮掩一二,被赵朗辞叫住。
“冯玉安。”
随赵朗辞回来的冯玉安立马带上宫女上前用衣袍帮张昕馨盖住。
周昱闯了大祸,自知躲不过内阁和司礼监的谴责,连忙高咳一声,“冯禀笔,宣布散朝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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散朝后,郑营等到谢掌衣出来,质问道:“为何那样做?”
谢掌衣本想避开他,绕由西宫那边走,没想还是被逮到。
“次辅大人,是你说要实话实说的,奴婢不过按本分做事罢了。”
“是你答应无论如何,全力帮郡主周旋此事,所以我得知郡主私下造冕服,才会放之任之,也想借着此事助郡主在朝中立威,让六部的人更有信心拥护郡主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