该对谁心软,又不该对谁心软。
面对滕雨萌的泪,蓝汐无动于衷,她微微侧身,那双浅棕色、如同琉璃珠一般漂亮的眸子轻轻转动了一下,淡声说:“你该道歉的人不是我。”
“蓝汐!”滕致远第一次喊这个女儿的名字,忍着疼痛说:“适可而止,想要多少钱你直说,别在这里无理取闹。”
她想要滕致远的钱?
蓝汐觉得这简直是她这辈子听到的最可笑的笑话!
她就算是穷困潦倒、去街边当乞丐,也不会找滕致远要一分钱。
时至今日,蓝汐都忘不了滕致远对她的心狠。
那一年她十二岁,病情发展到了一个非常危险的阶段,需要再做一场大手术才能多几年苟延残喘的机会,可巨额的治疗费让蓝婉淑陷入了困境。
为了给她治病,蓝婉淑放下自己的尊严与骄傲,给滕致远打了自离婚以来的第一通电话。
尽管听不见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,但蓝汐也能从蓝婉淑的话中推测出一二。
在蓝汐的印象中,蓝婉淑一直都是一个温婉得体、十分要强的女性,可那一日的蓝婉淑却撕心裂肺的冲着电话那头的人喊了出来。
“滕致远,你还是不是人!汐汐也是你的女儿,你凭什么说放弃就放弃!”
毫无疑问,滕致远并不想救她。
说到最后,蓝婉淑哀求道:“汐汐真的很需要这笔钱治病,就当我从你那里借的,可……”以嘛?
蓝婉淑的话还没说完,电话就被挂断了。
她站在医院的楼梯间走了许久的神儿,最终嚎啕大哭,一身的骄傲就那样被人无情的践踏。
而蓝汐也从那一刻起,彻底恨上了滕致远,她小心翼翼爱着的妈妈因为她失去了自尊。
看着蓝婉淑日日在她面前故作轻松的模样,蓝汐恨不得滕致远立刻就去死。
若不是滕白屿最终拿出了一大笔钱,蓝汐或许已经死在十二岁了。
时至今日,恶人依旧在作恶,他还在用自己的破钱肆意践踏着他人的自尊和骄傲,以最卑劣的想法揣测他人誓死都要维护的东西。
蓝汐气的浑身颤抖,呼吸急促。
感受到怀中之人猛烈的颤抖起来,骆时晏松开滕致远,捂住了她的眼睛,不让她去看眼前的人,温声说:“别气,不值得的。”
是了,不值得,一点也不值得。
她的命是妈妈和哥哥拼尽全力救回来,她必须爱惜自己,然后才有能力维护她爱的人。
蓝汐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,却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。
感受着掌心中的湿润,骆时晏的眸子暗了一下,而后抬头看向了滕致远,心底冒出了一个疯狂而又偏执的想法……
带着这个混蛋下地狱。
可骆时晏还是控制住了自己,因为他不想再将自己最恶劣的一面展露给蓝汐,也不想食言。
他答应过蓝汐。
要努力做一个好一点的人,向着有希望和未来的地方走。
他知道,蓝汐可能并不记得这些了,但他永远也不会忘。
***
那一年,骆时晏七岁,和所有孩子一样天真而又无知,期待着一年只能过一次的生日。
终于,到了生日那一天,母亲牵起他的手,带他去买生日蛋糕。
从蛋糕店出来,正是车流奔涌的时间。
谁料,她的母亲忽然抱起他冲进了车海!
刹那间,他的耳边充斥起无数的音轨,刺耳的刹车声,人群的尖叫声,撞击的闷响声……以及女人气若游丝的喃喃细语。
“死吧,跟妈妈一起死吧……”
女人话还没有说完就断气了。
而骆时晏因为被抱在怀里,勉强保住了一命。
可他还是在那场车祸里受了重伤。
内脏出血,肋骨断了四根,双腿也被撞断了。
比起这些能看得见的伤来说,更严重的问题是那些看不见也摸不着的伤——他的心理出现了很严重的问题。
第25章 希望
025/希望
文/楚天江阔
由于心理问题, 骆时晏的身体恢复以后,却怎么也站不起来,宛若一个废人。
骆家不需要一个残废当继承人, 所以骆文朗直接把他扔在了医院, 哪天站起来哪天才可以出院。
住久了,护士和医生也不在管他了, 因为他们根本管不了, 只能任由他赖在这里,全权由护工照顾。
住在医院的那段时间, 骆时晏没开口说过一句话, 就连睡觉也不安稳, 总是梦见那天的事。
所以,无论白天黑夜, 他总是喜欢坐在轮椅上,望着无尽的天际,放空自己。
时间一久,骆时晏发现这个方法好像起不了多大用,他依旧满心的疑惑, 依旧心有余悸。
妈妈为什么要带着他一起去死?
那时的他没有答案, 也找不到答案。
而在时间的消磨下, 他的精神状态越来越糟糕,看谁都都充满了恐惧与防备, 好像每一个人都想杀他, 哪怕病房里都是些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。
这些孩子很有自知之明, 家长也很有眼力, 见骆时晏不想和他们玩,眼底又满是戒备, 所以从不带他一起玩,也不主动和他说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