才落座,顾泽慕便道:“方才姑祖母不是不认得我嘛,我就自我介绍一下。”
“我叫顾泽慕,是我父亲的儿子,我姐姐的弟弟,赤南侯府未来唯一的男主人。”
唯一的男主人,顾泽慕咬的分外字正腔圆。
滇阳王妃顿时嘴角一颤,偏偏顾泽慕的话虽然刺耳,她却挑不出错,再加上方才在门口那一通气,这心里,就更是不舒坦。
也不理会顾泽慕,只转头对顾玉青道:“我记得,这秋香园是接待宾客的院子。”
语气里,极是不满。
她可是从赤南侯府出去的人,如何要住宾客的院子。
顾玉青佯做听不懂她的话音,轻轻巧巧一笑,点头,道:“姑祖母真是好记性,这么些年不回来,还记得这样清楚,是啊,秋香园可是赤南侯府里,接待贵客的院子,所有的宾客小院,唯有这处,最好!”
贵客二字,重重一咬。
滇阳王妃恨恨瞪着顾玉青,“我多年未回,实在思念父母兄长,秋香园虽好,可我还是想要住到如意堂去,如此,也能睹物思人,想起小时候的一家亲和,聊解思亲之苦。”
如意堂……
那可是她曾祖母祖母以及她母亲住过的地方。
赤南侯府的规矩,唯有当家女主人,才能在如意堂住。
滇阳王妃又怎么会不知道这条规矩,进府就要住进如意堂,这是要把自己直接抬到赤南侯府女主人的身份上去吗?
第一千二十六章 门槛
心头一个冷哼,顾玉青满目赤诚,道:“姑祖母思念亲人,阿青能体谅,可是……”
幽幽一叹,顾玉青满面为难,“这如意堂,赤南侯府的家规明确规定,非本家顾氏女主人,不得入住。”
“自母亲离世,阿青便掌管赤南侯府的中馈,却也只住在桐苑,不敢贪想如意堂分毫,毕竟阿青是女儿身,将来是要出阁的,家规森严,阿青无胆触犯。”
我一个没出阁的都不敢想,你一个出了阁的自然就更别想了!
“姑祖母思念亲人,不如阿青带您到小祠堂去,顾家列祖列宗的牌位,都在那里。”
滇阳王妃没想到顾玉青居然会拒绝她,更没想到,顾玉青居然要让她去小祠堂。
呸!
顾家的人,哪一个配她祭拜,哪一个配她尊敬。
“我虽出阁,可骨子里流的,到底是顾家的血,既是回了娘家,我便只把这里当自己家一样,你让我住在客房里,我这心里,实在难受,总觉得自己不再是赤南侯府的家人,而是客人。”
滇阳王妃举帕抹泪,一脸凄凄。
尽管,她并没有泪。
顾玉青眼瞧着她做戏,果断决定,不接茬。
然后……满室就尴尬了。
滇阳王妃又不能一直举着帕子擦她那没有泪的眼角,可顾玉青不接话,她这说出去的话,又该如何收回来?
台阶筑起,却是下不来了。
顾泽慕坐在顾玉青身侧,心头啧啧,哎呦,我姐姐不错嘛!
顾泽慕端着茶盏有一搭没一搭的喝茶,顾玉青低着头摆弄手腕那通翠的翡翠镯子,陆婉珺眼见祖母抛出话音儿却是没有人接,不由心里着急。
略一思忖,便道:“祖母,阿青一定是同您开玩笑的,规矩是死的,人是活的,祖母数年不回娘家,好容易回来一次,阿青总不能因着规矩,就不让您和过世的亲人亲近啊。”
“进京就听得京都百姓在议论,说什么赤南侯府苛待出嫁云南的女儿,祖母是赤南侯府嫡出的女儿,怎么会被苛待呢,这些定都是谣言,”说着,陆婉珺转头,看向顾玉青,“你说是不是呀,阿青。”
嘴角含笑,盈盈望着顾玉青,满眼得逞的骄傲。
顾玉青眨眨眼睛,看向陆陆陆婉珺,“姐姐,我还不知道你是谁呢?”
陆婉珺顿时面色一白,咬了牙看向顾玉青。
眼见孙女儿抛出的话题被顾玉青就这样轻飘飘的岔开,滇阳王妃登时恨得捏了捏手里的帕子,可总不能上门第一天就火,耐着脾气道:“这是你堂姐,名唤婉珺,算年龄,比你大两岁。”
顾玉青盈盈起身,朝陆婉珺见过一礼,优雅得体,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。
顾玉青作罢,顾泽慕跟着照做。
陆婉珺无法,只得回礼,心头却是愠恼冲冲,这样一个彼此行礼,她方才抛给顾玉青的烫手山芋,不就彻底凉透了嘛,还如何再捡起刚刚的话题!
这个顾玉青,真是个贱人!
可惜贱人总是命好。
凭什么顾玉青就能住在京都天子脚下,从头到脚,随随便便一穿一戴,都是价值连城,就连脚上一双绣鞋,用的都是上好的云锦,脚尖的珍珠,都是颗颗圆润的上好南珠。
而她……
为了进京,特意赶制了一个月的衣裳饰,也不过同顾玉青这身随便的行头将将打个平手。
还有……顾玉青的婚事!
竟是圣上御旨赐婚,许给稳稳继承皇位的四皇子。
听说四皇子容貌堂堂,风流倜傥……
姑祖母也是赤南侯府的人呢!凭什么同是赤南侯府的后人,待遇差距就这样大!
来之前,祖母总是同她说,年幼丧母的顾玉青必定如何如何不好,如何如何上不得台面,此刻事实与想象如此鲜明的反差对比,让陆婉珺只觉心里简直像是架了一把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