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玉青吃定了她在牛乳一事上的紧张和在乎,更是吃定了她会坐立不安,贸然行动……
奔向苗大的一路,分明短暂的不过几个眨眼,白薇脑中却是思绪浮动,影影绰绰,仿若历经几年。
眼瞧着在白薇靠近一瞬,四周围那些逼近的敌人也围合上来,苗大怒,几乎是狰狞咆哮道:“你没看见我朝你招手吗?”
白薇忍了心头剧痛,极力扯出一个茫然无知的表情,“你不是让我快点过来吗?”
苗大顿时……
他的武功本是不错,只是一则因着当年心上人离开,大病一场亏了身子,至使这么些年一直身体孱弱,二则因着昨夜灌了风寒,又是昏迷又是吐血,此刻还高烧不退,他怎么会是成群禁军的对手。
不过三两下的抵抗,便被彻底制服在地上。
白薇瞧着苗大被禁军死死摁住,脸颊一面贴地,一面被禁军统领用那厚实的牛皮底靴子踩住,因为用力,苗大的面颊已经微微扭曲变形,地上的石子硌在他的面上,磨出一道道血痕。
白薇眼底一热,滚泪就汩汩流下。
是她,是她亲手将苗大推向这一步……双膝瘫软,白薇“扑通”跌跪在苗大面前,以手掩面,痛哭不已。
然而,她能做的,也唯有不已的痛哭,再无其他!
这厢,禁军将苗大与白薇双双带回,那厢,受皇上命令而前去皇后娘娘寝宫将皇后传至御书房的内侍总管,目送皇后抬步进入御书房高高的门槛,眼底泛着阴毒的冷光,转瞬消失,紧随其后跟了进去。
从寝宫出来,一路行至御书房,皇后早就做了最坏的打算。
最差的结果,不过就是胡正将一切招出,滴翠斋一事被曝光出来。
而她,也为此预备下相应的解释。
国库空虚,她不得已而为之。
宁愿牺牲自己的名节,也不愿陛下为银钱发愁!
一国之母,理当如此!
身为皇后,就该从一切实际为皇上分忧。
这个理由,足够强大,陛下纵然再怎么动怒,想必当她说出这个由头之后,也会怒火全消。
因着心无畏惧,纵然一脚踏入御书房便感受到其中剑拔弩张的沉重气氛,皇后不过只是微微深吸一口气,便昂首抬头,端着皇后的姿态,款步行过去。
及至与胡正并肩的位置,顿步行礼,一眼看到立在一侧的慧贵妃和萧煜,登时心头打了个转。
慧贵妃在,她倒是不讶异,毕竟是慧贵妃将胡正堵在她的宫内,她不来告状才怪!
可萧煜怎么也在!
这个时候,他不是应该在西山监督温泉事宜的嘛,何时回来的,为何回来……
难道是慧贵妃喊了他回来?
想及此,皇后不由心头冷笑,慧贵妃若是以为凭此就能将她从后位之上驱逐下来,取而代之,未免也太过天真可笑!
皇后立废,如同储君立废,涉乎国本,可不仅仅是桩后宫家事。
思绪浮动,也不过是转忽之间,行礼过后,不及皇后起身,就听到头前皇上一声雷霆怒哼,“你做的好事,朕的脸面,都要被你丢尽!”
本朝皇帝最最在乎颜面,且不说皇后私下开设风月场已经触犯宫规国法,单单皇上心头,就万分不能容忍。
皇后肩头一颤,当即不敢再起身,只将微屈的膝头更弯了几弯,声同哽咽,如泣如诉,道:“陛下明察,臣妾行此之事,实在有苦衷。”
“苦衷?”皇上闻言,挑眉冷哼,“你倒是认得痛快,呵?”
第六百五十二章 堂皇
皇后低耸肩头,埋首嘤嘤,道:“慧贵妃把胡正揪了过来,臣妾哪里还有不认的道理,想必胡正已经什么都招了,说的一清二楚,干干净净,否则,陛下也不会将被关禁足的臣妾唤来。既是如此,臣妾何必瞒着。”
说着,皇后语气一凛,忽的抬头,直直看向皇上,眼底带着后位特有的尊贵和骄傲。
“臣妾所为,虽不合国法宫规,可臣妾问心无愧,自问上对得起天,下对得起地,来日泉下见列祖列宗,臣妾也内省不疚。”
她的表情,带着一种大义凛然的决绝。
言罢,对上皇上凝重而翻滚的目光,不及皇上开口,抢先一步,又道:“臣妾乃陛下妻子,不是妃嫔妾室,身为一国之母,辅佐陛下匡扶天下,臣妾不仅仅要侍奉陛下日常起居,更要为陛下瞻前顾后。”
“陛下想不到的,臣妾去替陛下想,陛下不能做的,臣妾去替陛下做,纵然这事情会污了双手,可只要能有益于陛下的江山稳固,臣妾就污了这双手又如何!”
言辞凌厉间,皇后转眸朝慧贵妃瞥过一眼,“臣妾不像慧贵妃,只要侍奉的陛下妥帖舒服,便万事大吉,她所有的心思,不过是琢磨着如何让陛下高兴,如何让自己温婉如玉,娇美动人,乖巧懂事,她有大把的时间去想这些,可臣妾不同,臣妾肩头所担负的,是整个六宫。”
说及此,皇后不由触动心弦,当真动了真情,感情越发激动。
眼见皇后话里话外,除了强势辩解外,还不忘将自己坑一把,慧贵妃却是低眉敛目,神色恬静,一言不发。
而立在她身侧的萧煜,一贯的为所欲为,从来容不得有人说慧贵妃半句不是,今日却是出奇的安静,仿似皇后的话,他一个字也没有听到似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