婉晴转头看向白氏,抿嘴咬唇,满面犹疑。
白氏顶着剧烈起伏的前胸,冷声笑道:“说啊,我也想听你说说呢,看看我到底是如何杀了我女儿!左就我也看出来了,我是活不过几日了!”
听着白氏的话,婉晴浑身一个激灵。
再三迟疑,终是开口,“妾正和丫鬟在屋里说年关里的事,夫人就带了嬷嬷气冲冲的冲了进来,进门之后,夫人二话不说,让嬷嬷到了茶就要灌妾鼠药。”
回忆起那一幕,婉晴满目惊恐,董渊瞧着心头直疼,婉晴尚且惊恐到如是地步,他女儿当时还不知是吓成什么样子。
可怜雪若……
“妾的两个丫鬟,一个机警,眼见不对劲儿,寻了空子就奔出去求救,另一个却是死死拦着夫人,让妾逃命,可怜她……”低眸敛目,朝依旧身子横亘在当地的丫鬟望上一眼,婉晴满面悲恸,“妾亲眼看着她被嬷嬷灌下一盏放了鼠药的热茶,还不过眨眼功夫,就到底身亡,临时前,还喊着让妾快跑……”
说及此,婉晴泣不能声,缓了好几口气,才又道:“她刚刚倒地,三小姐就进来了,进门前,三小姐不知屋里发生了什么,只知夫人在此,故而一面进门一面就说着她不要去做填房什么的。”
“听到三小姐的声音,夫人也不知是怎么,忽的就松开了抓着妾脖子的手,直朝三小姐奔过去,待三小姐前脚踏进里屋的门,夫人一把就扯了她的衣领,说三小姐老姑娘一个,就知道吃家里喝家里,养她这么大有何用。”
“以前大小姐未和离的时候,还知道往家里拿钱,三小姐倒好,就知道伸手朝家里要,好好一个永宁侯府,都要被她这个妨主或给败坏了,真是家门不幸。
“快要二十岁的人嫁不出去,还不去做填房,有什么脸挑夫家,赶紧嫁了赶紧给娘家贴补银子,嫁谁不是嫁!再耗下去,到花巷做姐儿都没人要!夫人骂的难听,三小姐不免挣扎反驳。”
“许是三小姐的言语过激了些,夫人经不住,有些昏了头,抓起灌妾鼠药的那个茶盏,就朝三小姐灌过去,三小姐不知那里面装的是鼠药,只当是普通茶水,就没有拼死反抗,一杯茶几乎全数喝下……”
“可怜三小姐,只怕最后一口茶还未入喉,血就喷了上来……”
“妾被那场面吓坏了,拔脚就朝外跑,被夫人一把按在外屋的地上,嬷嬷重新冲了鼠药,正给妾灌药,管事就来了,许是因着紧张,她给妾灌的时候,手有些抖,加上妾拼命的挣扎,那药也就只进了口不多点……”
第六百八十三章 休妻
婉晴说罢,满面劫后余生之色浓郁而夸张,管家瞧着,心头勾笑,这个婉姨娘,真是不简单,说起谎话来,面不改色,简直比真话都真,若非早从大夫那里得知真相,他险些都要信她。
婉晴的话,管家不信,可董渊却是听到了心里去。
尤其那些什么吃家里喝家里,什么往娘家拿银子……这种话,完全就是白氏的语气。
白氏当初如何逼走雪仪,不就是这些话么!
逼走他大女儿,毒死他小女儿!
这个白氏……董渊只觉血气攻心,忍不住一口老血就充斥到嗓子眼,双目充血,磨牙看向白氏,“你这个毒妇!我现在就休了你!”
白氏闻言,反倒没了方才的那份癫狂,阴测测的目光盯着婉晴,凉悠悠对董渊道:“休了我?好啊!我还以为你要杀了我呢!原来只是休了我,这么看来,我还是捡了便宜!”
董渊眼角抖动,“毒妇,我没有你那么恨毒的心,更何况,杀了你,我嫌脏了我的手!事已至此,你还有何话可说,我给你机会,免得让你说我宠妾灭妻!”
白氏冷哼,“做都做了,还怕人说!”一声嗤笑,“我无话可说,既是要休我,那我走之后,这永宁侯的女主人,可是谁?”
白氏一面说,一面朝婉晴看过去。
婉晴原本低垂含泪的眼睛,睫毛倏地一颤,捏了董渊衣袖的手,不由收紧。
董渊哼道:“下堂妇,我永宁侯府的事再与你无干!”
白氏则道:“与我无干,却是与我的大女儿,二女儿和小儿子有关,他们不在,我替他们问,就问你一句,我走了,接替我位置的,会不会是她!”
最后一句出口,白氏到底还是难掩她本性的激动,面上五官,再次狰狞。
董渊绷着如铁的脸色,道:“我说了,宠妾灭妻的事,我绝不会做。你既是要问,你我也算夫妻一场,你虽歹毒无人性,可我到底念旧情,告诉你也无妨,刑部尚书的庶女刚过及笄礼,做我的填房,门当户对,正合适。”
白氏闻言,当即爆出一阵凄厉尖锐的笑声,而坐在董渊一侧的婉晴,则是面上颜色倏忽青白,一双手,紧紧捏拳,羽睫遮挡的眼底,是浓的化不开的恨!
她竟然连个庶女也比不过!
董渊说罢,白氏扶了嬷嬷颤颤巍巍起身,“我明日一早等你的休书。”
说罢,白氏抬脚离开,纵然腿脚已经被董渊打的不利索,可背影决绝。
眼见白氏要走,嬷嬷顿时心头大急,嘴角微翕,满面迟疑,百般犹豫,终是开口,“夫人,那桩事分明就不是您做的,您为何承认,您这样,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吗,三小姐泉下有知,也不会瞑目的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