内侍将眼神收了回去,但很快,他又瞥了过来,带着一抹阴笑。
这人有病吧?
冰流皱眉骂了一声,事已至此,只能趁那个变态太监没有将禁军调度过来,赶紧将小庄接出来了。
“小庄快走!”
小庄冲出门外借夜色疾行,冰流亦在屋檐上追上他的脚步。
“有贼人!站住!”
小庄已经听见不远处的叫喊,心中无奈,贼人才不会听你命令就停下好吧?
他依计划,抱着木匣不撒手,右转到一条甬道上,一直前行,周在太黑,他险些直接撞上了高高的院墙。
冰流就在墙上接应,向他的方向垂下了钢索。
小庄抬头望了望冰流,又回头,灯火已经越来越近,如果冰流不能将他拽出去,这就是一条瓮中捉鳖的死路。
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。小庄咬咬牙,伸出右手死死将钢索缠在了手臂上。
宁姑娘瘦削,小庄本还在质疑她如何能将自己一个精壮的小伙儿拽上去,结果就真被拽离了地面。
想不到宁姑娘的力气真的很大!
“大胆贼人!私闯禁地!休想逃跑!”
禁军已经拐过拐角,与他们二人正面遭遇。不过十数步的距离,军士的刀刃就可以抵在他的脖子上。
小庄见状赶忙忍痛施力,连滚带爬地向上。
冰流一面拼尽全力,一面听见那个常侍在不远处发号施令,“把上面那个也给我抓下来。”
禁军今日执行搜查的任务,并没有带 ,但到了紧要关头,这一柄柄钢刀投掷出去,也是可以伤人性命的。
可她和小庄,加起来两个武功高手,如今竟没有一只手可以分出来抵御攻击。
身后的禁军的刀刃已经可以戳到小庄的后背,却不是被什么风刮来的东西一击,偏了半寸。
可恶,就差一点,屁股就开花了,小庄咬牙吼了一声,奇迹般地上了墙。
只是他怀抱的那个木匣被扯了下去,正在半空坠落。
“东西掉了!”
小庄只来得及说这一句,随即便被冰流踹下高墙。
墙外有道旁有一颗高树,她早已看过,此时一手持鞭圈住了高处的枝干,借了力整个身子探下去捞那个匣子。
高墙下方的甬道此时分外拥挤,凑近墙边的三四个禁军持刀要砍,手臂上纷纷中了不知什么招,脱了力,丢了兵器。
冰流抓住了木匣,一踩墙面,就势画了个圆弧,飞出了石府。
禁军乱作一团,王常侍却道:“不追了。”
“呵呵,已经找到了。”
冰流落在石府墙外时,恰好看见钟意之从树上一跃而下,随后两人便齐心协力,先做好第一件事,一左一右将已经半醒半晕的小庄扶了起来,不管怎样,先逃离石府这块地界再说。
钻进曲折弯绕的小巷,冰流姑且将逃命的路线决定权交给了钟意之,七拐八绕着,终于在一处幽暗潮湿的巷子深处停了下来。
小庄已然如此,另二人也是力竭。柳府的方位与石府近乎是城中的两个对角,一味跑下去,不是被禁军抓住,也要被巡城的庶卫发现。
将小庄安置好,冰流背靠着墙壁缓缓坐了下来。
背脊上一片湿凉,不知是墙上青苔还是今夜出的冷汗浸湿了衣衫。冰流大口喘息,心跳如擂鼓,纵然是顶级杀手,也快要承受不住今夜这种毫无准备的玩命行为。
尤其是,在她越墙后听到的那一句,似叹息般环绕在耳畔的咒语。
“呵呵,已经找到了。”
他找到什么了?!
冰流转头看了眼小庄,少年的额头上俱是冷汗,闭着双眼很是难耐的模样,但好在,他呼吸尚且均匀,凭经验来看,能活着。
她的目光又越过了小庄,望向钟意之,他同自己一样,也在平复着呼吸,也在望向她。
还在民居蹲守的时候,他还在穿着襕衫道袍装文化人。行动前终于将襕衫一脱,露出里面的一身乌青短衫,成为了一个可以轻而易举上树,一颗小石子击退一个禁军的深藏不露的高手。
他是何时现身的?冰流在想。
方才她所见的那最阴狠的一个目光,那个太监望向的,究竟是在屋顶上的她,还是在树上的钟意之?!
木匣如今在她怀里紧紧握着,但她没有一点往常完成任务的实在感。
她发愣的这段时间,钟意之已经又扶着小庄起来,艰难地抽出一只手在她面前打了两个响指。
“愣着干嘛?走啊。”
冰流问他:“去哪?”
钟意之已经将小庄背起,反问她道:“干你们这行的,不都有个秘密据点什么的吗?”
冰流亦反问道:“如果随便什么人都能进,还算秘密据点吗?”
“啧,这柳府太远回不去,总得找个地,给这孩子找点药吧?”钟意之半弯着腰,扭过头来,企图道德绑架,“你就这点同情心都没有?”
冰流却道:“那里更远。走吧,回柳府。”
“我们这么显眼,走几步就会被抓的吧?”
“我听见了,那个指挥太监的禁军说,不追了。”
不知为什么,冰流相信那个太监说不追,禁军就真的不会追了。
就如同他说找到了,就是已经真的找到了什么。
三人回到柳府,已近后半夜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