野外生火经验甚少的珹王世子,在这四面透风的地方好容易用火石和枯草培养出了一些小火星,还不待它们发展壮大,便被不速之客带来的一阵劲风给吹得四散飘零了。
“哎呀!”李衡惋惜甩手,“你跟着我作什么?”
冰流当然不是有意跟随而来的,但想到树林里一番不愉快的对话,她决心再给李衡添堵,于是将马栓了,反而自在的坐了下来。
“因为我思来想去,觉得跟着你才能找到紫叱拨。”
李衡虽感觉她不会说什么好话,依旧是自信笑道:“我的本事有这么厉害么?”
冰流道:“当然没有了。选了我们家遗失的宝贝做信物,还特意要喊你参赛,傻子都能看出来陛下就是定要让你拿到我家的臂缠金!”
李衡眉峰上移,做出一副吃惊模样,“啊?皇爷爷这么做,又是为什么啊?”
当然是想让他寻到了这件东西,再转赠给宁府,博个好感吗。
冰流冷哼一声,她当然不会理会李衡的问题,只是继续道:“看你连生火都这么费劲,这猎苑这么大,陛下偏要让你在三日时间也难寻到一匹脱缰的马,不提前给你做点手脚怎么行?”
“你的意思是,皇爷爷帮我作弊?”李衡虽是被气笑,却也笑得温雅,“我当初来都不想来的好不好?临时被薅来,我能如何和皇爷爷串通?”
“我怎么知道?也许你身上沾染了紫叱拨熟悉的气味,也许陛下偷偷告诉你紫叱拨的方位 ”
冰流还能枚举出数种作弊手段,却见李藏忽然将手指一竖,示意她住口。
“先别吵了,你听那边是什么声音!”
溪水相隔的对岸,灌木丛中似乎传来了动物喘息的声音。
月光下,树丛晃动,一抹枣红色出现又消失。
是紫叱拨!
第44章 致叩叩
深夜的皇家猎场,月明星稀,秋风瑟瑟,四周时而传来鸟叫虫鸣。
溪水对岸的树丛中一直窸窸窣窣,马蹄渐渐,但那匹马专心啃树叶,就是一直不出来。
冰流寻了一粒小石块,奋力扔了过去。
紫叱拔被砸个正着,终于自树丛中仰起了长颈,对月嘶鸣一声,向前奔去。
“你把它惊着了!”
“是你让我扔的!”
二人纷纷上马去追,一面手忙脚乱还不忘互相指责。
眼前的溪流宽阔,策马涉水也是难行,他们只得沿岸去上游再找机会渡水。
“你方才看清楚了吗?它身上的背囊在在不在?”
“天色那么暗,我怎看得清?”
“喂!你走那么快干什么?”
“当然是甩脱你了,莫非你忘了,这是在竞赛!”
“呵,你不是说皇爷爷帮我作弊吗?那说不定就算你先过去也没用,它应当只认我才对。”
幸亏紫叱拨在对岸,离得远,不然也要被他们吵得逃到深山老林离去。
越往上游走,两岸的石壁越高,溪水越窄,却也越湍急,涉水而过已成了不可能。
幸而没过多久,眼前的一根横亘的枯死松木连接了两岸。
要从松木上爬过去,就要暂时将马弃在这边了。
冰流尚在迟疑,便看见李衡已经一脚踏上松木,好胜心战胜了理智,她紧随其后。
李衡感受到震动,连忙惊慌地警告:“喂,这根木头都朽烂了,你上来会压折它的。”
“既然如此,那你下来不就是了。”
冰流想将李衡拽回来,自己再上去,岂料李衡步履轻盈,小心维持平衡的状况下还能快走两步,冰流抓了个空,于是又上前一步去探,李衡回身一看,大惊失色,还欲向前,可脚下的松木已经发出腐朽的哀鸣。
未等二人反应,松木应声而断。
在时节的深夜,骤然落入汹涌激荡的水流中,李衡只觉得如坠冰窟,一瞬间周身便如针扎般冻得发痛。水流的速度很快,人在水中浮浮沉沉全然不能自主,伸手乱抓也只能抓到两岸光滑的石壁,根本无从自救。
他所能做的,只有在能看清周遭的瞬间抓紧那只手,至少两个人不要再分散了。
在冰水中体验天旋地转着实度秒如年,可时间怎么在心里被拉长,此刻他们也该被冲到水势平缓的下游了。
冰流一手牢牢抓着李衡,趁着被暗涌冲上水面的间隙匆忙观察,原来他们早不在来时的那趟溪水中,而是被冲去了支流。
四下是暗绿的低矮树丛,远处有雷鸣般的轰隆声,莫非那里是一处断崖瀑布么?
冰流不想同李衡一起摔个粉身碎骨,急忙去拽岸边丛生的矮枝,可惜水流太猛,那树枝根本承受不住,只拽着二人短暂地在水中停留了片刻,便已经应声而断。
这下再无计可施了,轰鸣声已在耳边,她闭上眼睛,只希望自己死得不要太难看。
与万千水雾一同坠落时,李衡垫在了她的身下,二人蜷在一处,坠入一个水潭。
上岸后,冰流艰难活动已经冻木的手指,折腾了好一阵,终于点燃了枯枝,燃起一团小小的火光。
两个被冻得半死的人,靠着这一簇小小火苗取暖,良久后才能哆哆嗦嗦说出话来。
“这下可、可好了,连马和干粮都丢了。阿 阿嚏!”
李衡挑着一根长长的树枝,上面挂着二人湿漉的外衣。衣摆在火苗上方来回晃动,他小心地变化着角度,免得烘衣不成,反倒烧毁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