车内又安静了许久。
正当李秘书尴尬的脚趾乱动时,豪车路过一家奶茶店,喻复喊道:“停一下。”
李秘书赶紧把车停了,后座的老板却没有要下车的意思。
喻复只是隔着车窗望着,原本冰冷暗淡的目光,慢慢染上温柔。
他忽然1有了说话的兴致:“你知道吗?我第一次遇见知知就是在奶茶店。”
李秘书心说,这我怎么知道?
喻复笑了笑:“那时候她刚在便利店拿了根雪糕,都已经付钱了,出了店门却嘴里嘟囔着,这是雪糕刺客,快退回去。”
李秘书突然有点感同身受。
有一说一,虽然他年薪近百万,但也不理解,为什么放在冰柜里的、平平无奇的雪糕能卖得那么贵?
喻复双手交叉置于下颌,雨水从他的发梢顺着下巴,滴落在车厢内的毛毯上。
“你猜她有没有退?”
李秘书想了想:“应该……没有退吧,从小姐看起来是有点要面子的人。”
喻复摇了摇头:“她退了。特别可爱,像只小仓鼠,给自己鼓劲打气半天,低着头冲进便利店,又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出来,来到便利店旁边的奶茶店,买了两元一支的蛋筒冰淇淋。”
李秘书:……
从小姐平日里看起来挺沉默知礼的一个人,竟然会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举动吗?……还是说老板因为爱情戴上了诡异的滤镜?
李秘书决定对此还是不要随便发表言论比较好。
“我那时只觉得她很鲜活,”喻复的声音又低沉下来,“后来知道她是S城的从家小姐,一朝落魄到几十元一根雪糕也不舍得吃,却丝毫不见阴霾,两元一根的雪筒都快乐得坦然。”
“我突然觉得她的鲜活中带着强大的生命力……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女孩。”
“她明明身陷深夜沼泽,却好像身处阳光之下,依然那样健康、茁壮、充满希望。”
“我最爱那样的从知知。”
车厢内又安静了几秒。
李秘书下意识往后视镜看了一眼,喻复正默默撑住头。
他似乎很痛苦,很迷茫。
“其实我只是想让她吃得起几十块一根的雪糕而已……我不想让一丁点生活的阴霾覆盖到她……”
他喃喃道:“可是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……”
他只能看到哭泣的、绝望的、声嘶力歇的她。
*
喻复走后,从知知擦干眼泪去了阳台。楼层太高,她看不到喻复是不是下了一楼离开了。
她望着无尽雨夜,在想喻复临走前说的话。
“知知,我是真的爱你,我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一辈子,你不要离开我……”
紧接着——
“从知知,你不能忘恩负义!你不能和我分手!”
她想,喻复大概是疯了。
最近一段时间以来,他的精神似乎都不太正常,从知知感觉和他交流很困难。
她想分手,也是受不了喻复的神经质,喻复一直怪她没有认清自己的位置,没有好好爱他,可最初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,她是打算爱上喻复,好好和他在一起的……
怎么就走到今天这种地步了?
……
正想着,手机传来讯息声。
从知知拢了拢披肩,回到了卧室里,拿到手机一看。
熟悉的手机号,是苏又黎的讯息。
[明天下午3点,R国著名治愈系漫画家秋树务,会在图书大厦办签售会,你想去见他吗?]
从知知盯着这两行字,慢慢攥紧手机,她知道苏又黎掐住了她的死穴。
秋树务是她的偶像,也是她曾经为之奋斗的目标。
她很难拒绝这样的诱惑。
然而——
她关闭屏幕,继续望着雨夜发呆,脑子里先想的是和喻复彻底断绝关系的可能,又想的是该如何告诉母亲她要和喻复分手了。
最后只剩下,果然,人是不能走捷径的,走捷径固然能解决眼下的困境,却会给未来埋下更多的隐患,付出更高的代价……
可当时那种情况,她不走捷径又能怎么办呢?她甚至要庆幸自己还有捷径可走。
从知知不想待在卧室里,这会让她想起喻复对她强迫性质的过往,就随便找了间客房去睡了。
可直到时针走过凌晨三点,她都没睡着。
她在黑暗中瞪着大眼睛,忽然拿着手机,起身去了阳台。
夜色浓重,雨不停歇。
半开放的阳台上摆着几盆花花草草,是从知知养的,此时被风雨吹得东倒西歪。
正如从知知此刻的内心,她很犹豫,虽然要和喻复分手了,但到底还没分手,就这样大半夜联系苏又黎好像不太好。
没等她纠结几秒,手机响了。
是苏又黎打过来的电话。
从知知挑了下眉,任由铃声响到末尾,才接通了电话。
然而接通后双方都没开口,只能听到呼吸声慢慢缠绵。
片刻,从知知叹了口气,率先问道:“你怎么不说话?”
苏又黎这才有些不自然地回道:“我没想到你会接……”
“那你干嘛要给我打电话?”
“……你还生气吗?”
从知知笑了下,把手探出窗外去接雨水:“我生什么气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