闻言,男人眉间似乎掠过些许不愉。
稍顿,便换上了理性漠然的语气,用开会般的口吻道:“不太一样。会更注重隐私性,也没这么多花里胡哨的噱头。”
“哦,那我应该应付得来。”
柳拂嬿肩膀稍稍放松,弯下腰,捡起了扔在一旁的高跟鞋:“我们回去吧。”
说着,弯了弯眼眸,半开玩笑道:“得快一点,还有不少人揣着几十个亿的大项目想找你谈呢。”
“我应该和你说过,我在博鹭没有实权。”
“有没有实权不是职位决定的。”柳拂嬿抬起手,示意他再靠近些,“是地位。”
这话说得简洁明了,一时竟叫他无法辩驳。
薄韫白掀眸看她,忘记了收回目光。
他第一天见到这个女人,就知道她冰雪聪明,做事亦有原则。
只是那时候还不熟,多余的话她一句不说,不像现在这样,能聊得有来有回。
“看我干嘛,再过来点。”柳拂嬿说。
很寻常的语调,不骄纵,也不娇气。
仿佛青碧色的潭水,扔一枚石子下去,只漾起很淡的涟漪。
薄韫白再朝她靠近一步。
柳拂嬿单手按住他的肩膀,借此维持身体的平衡,把高跟鞋重新套回脚上。
见状,薄韫白蹙起眉:“脚底都是沙子,不硌吗?”
“是有点不舒服,不过忍一忍就好了。”柳拂嬿无所谓地说,“回酒店再洗。”
薄韫白不解:“不舒服为什么要忍?”
“你说为什么?”柳拂嬿有点好笑地抿了抿唇,柔声和他解释。
“穿高跟鞋也得忍着脚疼,穿礼服裙就得收腹。就跟你们打领带的时候,会觉得有点勒,是一样的。”
夜风温柔,男人沉默片刻,清矜眉眼低垂,瞧着莫名有些落寞。
过了阵才开口,嗓音稍哑。
“所以你身上这一套,其实一点都不舒服?”
柳拂嬿也不知他这情绪是为什么,怔了怔,发现他误解了自己的意思。
但凡一个女性盛装打扮,肯定没有穿T恤凉拖来得舒服。
相比之下,他挑选的这一身,由于品牌的缘故,剪裁和做工都不一样,已经最大程度地保证了舒适度。
她正要解释,薄韫白却没有给她留机会,淡声道:“今后这种场合不会少,你要穿的衣服试过再选,挑最舒适的。”
“不好吧?”柳拂嬿想了想,“我看别人的女伴都争奇斗艳的。”
“她们争奇斗艳,是因为有想要争取和证明的东西。”
男人眸色深邃,沉沉注视着她:“你不一样。你有更广阔的选择权。”
“哦。”柳拂嬿挑了挑眉,语调平淡,“因为我是你的妻子?”
薄韫白却道:“因为你是你。”
柳拂嬿没想到他会这么说,有些意外地抬起眸。
这不是她第一次在海边见到薄韫白。眼前的他和上次一样眉眼冷冽,清矜恣意。可不知为何,眸底又多出了一种陌生的东西。
男人嗓音清沉,淡声道:“你既然没有那些想法,就按照自己的心意来,不用顾忌会不会影响到我。”
说到这儿,语调稍扬,恢复了几分桀骜不羁。
“也没什么东西,能这么轻易地影响到我。”
最后这句话大概是为了活跃气氛,总之很奏效。
柳拂嬿原本不自觉紧抿的唇角,又不自觉地舒展开来。
“好。”她语调渐趋明亮,半开玩笑道,“谢谢薄董体谅。”
“薄董?”
男人眉尾一跳,年轻又清隽的面容上破碎一丝裂痕,显得极为不适:“柳老师言重了,听起来像是在叫我爸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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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天的最后,薄韫白也没带她回宴会厅,直接回了酒店。
柳拂嬿坠入浴缸的怀抱,洗净了脚上的沙子。然后两人一个睡主卧一个睡客卧,平静地度过了那个夜晚。
巴厘岛上岁月绚烂,两天假日转瞬即逝。
不同于第一天那么正式,接下来不用每天都应酬。
柳拂嬿正好带了素描画板过来,无事就出门写生。
薄韫白也不常在房间里,不知道去了哪里。
在这期间,也不是没有陌生的贵妇想找她一起交际。
如果是之前的她,八成会因为有所顾忌而答应下来。
不过,自从薄韫白在海边说了那些话,她的想法也有所转变。再遇到类似的场合,她会选择婉拒。
夕阳下的轮渡码头是朱红色的,游船泛着陈旧的银。船夫们不知疲惫地来回行走着。
柳拂嬿手中铅笔唰唰作响,十几分钟便勾勒出这幅图景。
画完,她在夕阳下举起画板,满意地看了看。
手机忽然一震,是薄韫白。
她接起来:“怎么了?”
“我在岛上的酒吧。”听筒里传出清沉话音,“这边都是朋友,不像外面那么拘谨,要不要过来坐坐?”
柳拂嬿捕捉到他的暗示,追问道:“没那么拘谨是指……?”
闻言,男人好像哂笑了一声,淡淡的,听不真切。
他直言不讳:“不用演戏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