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其实我觉得这账圆得天衣无缝了,那小子真那么神?”孙富商心里骂这些当官的贪得无厌,怕是又要大出血,心里骂着,脸上却不露出分毫。
安岳县令谨慎道:“宁可信其有,不可信其无。”
最后一位县令有些迟疑,也觉得实在摸不透顾璋,他手里转着茶杯,缓声问:“你们说,他上头到底有没有人?”
这话把人给问住了。
说他上头有人吧,不说旁人,就他师父、娶得媳妇都天然是背后的人。
“可要是真有背景,怎么会沦落到刚赤府来?能不去那些富得流油,好捞钱,捞功绩的地方?”
安岳县令揣着声音低声道:“要么就真是个一腔热血的愣头青,要么就是在京里得罪了人,不得不被逼来我们这儿了。”
黄、孙两家都在想,敢动天下账本,哪是一个小小的新科状元能担得起的?
他们合计完,不免笑话世界上还有这种愣头青,还没笑多大会儿,又感觉有些唏嘘。
他们现在竟都为这个京城来的愣头青,担忧害怕,夜不能寐。
“要不,咱一把火烧了?”孙富商眸子里浮现一抹果断的厉色。
***
顾璋带着从军营里借的兵马,还有李刀,岩武县令、师爷等一行人马,从北门出了城。
出了城后,一小队身着皮甲的骑兵,与他们在岔道口分立两侧。
顾璋对他们道:“府衙里的文书最好都搬来,若实在太多的话,留一些时间久远的,先把近五年的带过来。”
他决定就选择在岩武城这边常驻,自然要将安岳城内府衙里的公文,全数搬过来。
“是!”
看那一小队轻骑飞快朝远处奔去,顾璋也勒马回头,对身边一行人,意气风发的指着前方道路:“走,咱们也出发!今天去最近的三个村子看看。”
第98章 迷信
顾璋带着人先去了最近的一个村庄, 路上风沙大,骑马速度也快,更是刮得人脸生疼, 眼睛都睁不开。
只要睁眼朝前看路,下一秒就会被风沙入了眼,然后蛰得下意识闭上。
岩武县令辛少昌说道:“下官这里多准备了一顶围帽、大人戴上要不风沙迷眼。”
顾璋回头问师爷宗乡:“你怎么没事?”
宗乡道:“我自小生长在岩武城,已经习惯了。”
顾璋收了辛少昌的准备,却暂时没戴:“我也试着习惯习惯。”说完又御马往前头去。
若是遇到风沙就骑不了马,睁不开眼, 日后真要有事,他到底是来帮忙, 还是来拖后腿,那可就真说不好了。
一队兵卒前后左右将他们包围, 顾璋观察前方和身侧兵卒的眼睛, 发现他们几乎都不会睁大眼睛往前看, 身体微微前倾,眼睑半敛。
在看向左右两个方向警惕查探的时候,身体又会根据风向做出不同的姿势, 配合眼皮收敛张开,这才无惧风沙。
果然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。
顾璋试着学习这种技巧。
很快一行人就到了第一个村子, 清安村。
这里与宁都几乎完全不同,没有重峦叠嶂的山、也没有处处可见的水, 放眼望去,一马平川,青绿色与土灰色交杂。正值夏日, 田里稀稀疏疏的长着麦苗,百姓们穿着满是补丁的麻衣, 戴着草编的大帽子,在田里干活。
顾璋远远看去,稍微强点的百姓都穿着麻衣,也有赤着上身的,但背上都被晒得通红,还有些脱皮。
脖颈上搭着毛巾,身边放着大水壶,面朝黄土背朝天,一刻不停地干着。
村子里倒是没有太壮的,应该是身板稍微好点的,都积极地当兵去了。
辛少昌见顾璋目光朝着田地看去,往顾璋身边凑了凑,蹭一点凉气,又用扇子指着田地道:“您看,我之前可一点也没骗您,账也丝毫没作假,这片土地煞气太重,即使百姓不惜汗水地埋头苦干,也种不出什么东西来。”
“整个刚赤府的土地都如此吗?”顾璋不理会他那套迷信的说法,在村子空旷处翻身下马。
见说不通顾璋,辛少昌也只是笑笑,答道:“基本都这样,不过距离边关越远,受到的影响就越小,后头三座城池,产量会稍微高一些。”
见到一队兵卒入村,村口早有守候的人往里跑,去找村长来。
田里的百姓、村中干活的孩童,都也急急忙忙跑过来。
大约十五六岁的少年们最激动,争先恐后地问:“是要选我们入营吗?”“今年招兵时间都过了,是有新扩充的营房吗?”
这些少年们眼里几乎没有半点畏惧和胆怯,眼里全是跃跃欲试的兴奋和期待,仿佛要去做大英雄。
村长匆匆赶来,便看到辛少昌他们一行人:“见过县令大人,见过知府大人。”说完,又连忙开口训斥了村里不知礼数的孩童。
顾璋抬手拦住了他,温和道:“无碍,能有这样一腔勇武和热情,是大宣之幸事。”无论是为了一口吃的,还是为了家国。
百姓们眼里倒是没什么对官员的害怕与惶恐,只有些好奇与恭敬。
想来是不怕遇到官员一手遮天的欺负,毕竟有薛将军的军队在这,比最初永河村附近十里八乡百姓,见到官府时候好许多。
那会儿随便一个官府小吏,都恨不得让村长领着全村亲自迎接,唯恐一个不如意,就给村里带来大麻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