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娜开口提醒:“这是劫掠,主教先生。”
“不,这是补偿。为圣女小姐莽撞无知的行为做出补偿是理所应当的事情。”
苏娜垂下眼睛,她微微翘起了唇角:
“主教先生,你认为,在早已猜到丹弗镇教堂对矿山有所图谋的情况下,我们会对此毫无准备吗?”
冯·道尔主教保持着微笑,但他的眼底充斥着漠然与轻蔑:“如果塞勒村教堂的人敢伤害神职人员……圣女小姐,那就不是烧死一两个女巫能够解决的问题了。”
闻言,苏娜笑着抬起眼,神情无辜极了:
“塞勒村教堂……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教堂罢了,怎么会伤害任何人呢?
“不过有件事情您必须搞清楚,主教先生,教廷的金字绶带并非所向无敌。总有权力高于它,并不屑屈膝于它。”
冯·道尔主教皱起眉头,第一次认真审视眼前这位看似柔弱无害的圣女。
忽然,空旷的审判大厅中响起了清脆的掌声——
“精彩,精彩。”
这突兀出现的赞叹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,不约而同地将视线转移了过去。
观众席,某个藏在帷幕与支柱之间的黑暗角落中,慢慢地走出一道身影。
那是一个中年男人,他披着黑色的宽松长袍,领口与衣摆上都缝着金色的绶带,笑容满面,一边鼓掌一边缓步走向审判大厅中央。
他笑着说:“不愧是圣女阁下,您的智慧与美丽都配得上圣女之名。”
冯·道尔主教的瞳孔猛地收缩,恭敬地躬身行礼:
“日安,安德烈阁下。”
这位黑衣人并未理会他。
而是微笑着走到苏娜身前,用一种类似欣赏艺术品的目光端详着眼前的圣女,最后满意地颔首,笑着说:
“请容许一段简单的自我介绍,圣女阁下。
“敝人安德烈·雷米,圣城教廷的现任枢机卿,幸会。”
荒山之中。
喀琉斯将军站在临时驻地前。
他刚与负责矿山的里德签下了一万磅无烟煤石的订单,正在指挥骑士们尽快将两车无烟煤石分发到刚支起来的帐篷中。
这次的临时驻地没有再分裂成东西两区,而是热闹地混在一起。
先前的摩擦与矛盾虽仍在骑士们的心中遗留着阴影,但几场联合巡逻之后,也渐渐淡化不少,起码表面称得上一片和谐。
骑士们并没有质疑将军为何突然决定搬离驻地,也没有对将军选择的临时驻地发表任何异议——他们早已习惯服从首领的指挥。
尽管很多骑士都隐约觉得,临时驻地的选址,距离那个边境的塞勒村有些太近了。
但这并不会影响什么,反而更方便从近在咫尺的矿山中运来无烟煤石;何况,这只是暂驻几天的临时驻地。
喀琉斯将军安排好了驻地的安置工作,慢慢地走向属于自己的帐篷。
他身上的烧伤仍未痊愈,所幸圣女教给驻地骑士的热水的确是好东西,将军先生喜欢热水甚于最昂贵的酒,因为饮用热水不会让他的伤处崩裂出血。
走到一半,喀琉斯将军停住了脚步。
将军先生那张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,罕见地出现了类似诧异的神情。
他看到自己的副官诺索克喜气洋洋地向他走来,跟在诺索克身后的一队骑士,则押着两个反绑双手的黑衣男人。
喀琉斯将军的第一反应是:骑士们绑了矿场的工人或者塞勒村的村民?
将军先生想到副官素来飘忽的行事作风,认为自己有必要过问一二,免得闹出难以收场的误会。
“这是?”
诺索克骑士骄傲地站定报告:
“我们抓到了两个刺探临时驻地的间谍,将军!”
喀琉斯将军伸出手,从被押送的“间谍”领子上扯出一条绣着金边的绶带。
骑士们可能对此并不熟悉,但是喀琉斯将军认得它,这是丹弗镇教堂神职人员的配饰。
将军先生沉默了片刻,望向了诺索克骑士。
副官先生的回答非常简单,他将那条绶带从“间谍”的领口上揪了下来,胡乱揉成一团,丢进了一旁刚刚点燃的铜炉里。
然后理直气壮地用力并拢脚跟:“是的,将军!毫无疑问的间谍!”
喀琉斯将军:“……”
他抬了抬手,是个默认的意思:“交给你处置。管好他们的嘴。”
“是!将军!”
两名“间谍”见到喀琉斯将军默认了这场毫无根由的抓捕,慌忙出声挽留:“呃!呃呃……”
喀琉斯将军:“……”
很好。
这似曾相识的场面。
上一个试图用喉咙说话的人,还是那位被圣女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布维尔中将。
他又默然地看向了诺索克骑士。
“放心吧,将军!”那位素来忠诚率真的副官,此刻非常阳光地冲着将军咧嘴一笑:“不知道为什么,这些间谍一个字都说不出来!”
第80章 枢机卿
◎一场旷日持久的盛大骗局◎
空旷的审判大厅里, 除了这位突兀出现的枢机卿以外,每个人的脸色都有些凝重。
尤其是冯·道尔主教。
这位主教先生的面色近乎苍白,保持着半躬身行礼的姿态。在枢机卿先生出言允许之前, 他绝不会擅自起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