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者碰撞的火光里,她看清了攻击之人。
黑衣,弯刀。
是他们。
周双在重生后睡不着的夜里,无数次在脑海里模拟再次遇到黑衣人的场景,他们修为不弱,却也不至于让她不敌,她的速度是优势,只需要贴近缠斗,抓紧时机,等待弯刀蓄力攻击的那刻——
轻微的“嘭”声一响,血雾炸开,弯刀和断手落地,黑衣人按着手腕要起身,却被一剑定在原地。
变故来得太快,从周双闯入到黑衣人倒地,整个过程不过三息,周双翻身从尸体身上抽出长剑时已然看清屋内场景,也正是如此,积压在心头的怒发瞬间点燃。
室内灯盏被打碎,只有一颗滚落在地的明珠散发着微光,隐约可见四分五裂的桌案,屏风狼藉地倒在墙角,方才就是屏风撞墙壁的声响。
四面墙角都撒上一层食音虫,如同燃烧后的灰烬,再大的声音都被吸食殆尽,压根传不出去。
周双第一次看到师兄如此狼狈。
赤衣锦袍被染成黑色,嘴角脖颈都是血,躺在地上无法动弹,只能用一只手将自己撑起,试图躲避身前黑色面具的靠近,却失败地倒回地面。
戴黑色面具的男人手持白缨枪,站在不远处。
师兄就是被这些人杀死的!
周双浑身的血液仿佛被大火灼烧,眼瞳却又黑又冷,大脑沉静分析黑衣人的动作攻势。
黑衣人看出她轻易挑破他们弱点,警戒着她的近身,只操纵弯刀凌空攻击。
周双并不慌张,一边身形灵活闪躲弯刀,一边观察黑色面具行为。
黑色面具对周双的出现却并不在意,目光都没放在身后,任由黑衣人同周双纠缠,提着白缨枪走向地上男子。
步伐不疾不徐,却如同踏在人心上,比黑衣人凌厉的弯刀还要让周双不安。
恰在此时,两道灵气震动从上下同时袭来,周双侧头避开贴着脸颊飞来弯刀,同时扔出长剑击飞脚下的弯刀。
不待她有其他动作,另一弯刀瞄准机会从身后飞来,周双蹬地翻身避开,同时从乾坤袖中取出五根黑色银针,手腕翻转,用灵力催发,随着落地的动作掷出黑针。
染了毒的黑针瞬间消失在四周。
黑针隐藏在晦暗的光影里,成了最好的偷袭武器。
一黑衣人见周双没了武器,手持弯刀速影袭来,却在靠近襦裙女子时胸口一痛,身形一滞,身体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。
黑针隐于黑暗,杀人于无形。
周双弃了剑往室内走,第三个试图阻止周双的黑衣人靠近的一瞬莫名倒地后,最后一名黑衣人忍不住向后撤退,还是被隐藏在碎木块下面的黑针穿心而死。
“叮!”
第五枚黑针化作黑色细线,成功挡住刺向男子的白缨枪。
说挡住也不合适。
黑色面具并没有将周双放在眼里,面对瘫倒在地的男子时动作亦是悠闲,似乎逗猫逗狗般,并没有一枪击杀,只在他肚子手脚上捅出伤口,看着血洇湿红衣。
所以黑针飞来时,黑色面具只是转了下白缨枪,黑针便按照原来的方向朝着周双飞了回去。
黑针对着她胸口刺来,周双抬手凝气挡了挡,却仍旧抵挡不了黑针入体,剧毒随着血液迅速扩散到身体各处,周双很快就动不了了,撑着半张桌案不肯倒下去。
周双怒问:“为何杀我师兄?”
不仅周双想知道,无法动弹的方景生也想知道。
见有人闯入雅室的一瞬,方景生心中求生的希望顿生,看清来人是周双,他忍不住吐出一口黑血,希望逐渐熄灭,也不再看她,盯着眼前黑色面具,含恨问:“你究竟是谁?”
黑色面具并未说话,只抬脚踩在他小腿上,稍一用力,腿骨断裂,方景生痛得眼前一黑,牙都要咬碎了才抑制住痛声,他从痛出的血汗中望去,对方正在观察他。
即便不见对方神情,也能看出这人动作间透着气定神闲的态度,仿佛只是路过抬脚踩死几只蚂蚁,并不放在心上。
这个发现让方景生更加绝望。
“谁派你来的?是孟家还是宋家?只要你不杀我,方家势必百倍补偿,你想要什么都行!”
黑色面具仍旧未语,提着白缨枪观他片刻,似是没了兴趣,红色枪头直指他咽喉。
“我会觉醒‘技’!”
方景生见对方动作停顿,立即大喊:“‘技’在生死之际就会觉醒,你只要再靠近我一步,势必被我的‘技’杀死!”
定格在他一寸外的樱红枪头滴着血,落在脖颈上。
方景生以为自己震住对方,刚要松口气,却听到一声微不可查的轻嗤,似是在嘲讽他的天真。
还未落回胸膛的心脏再次跳到嗓子眼。
在方景生不可置信的目光中,白缨枪转动间折射出通透的红色流光,流光即将划破咽喉,却有一声尖唳陡然生出,白缨枪调转方向朝后一刺,飞来的半张桌案瞬间被击碎。
黑色面具转动脑袋,却见周双完好无损地站在原地。
从她手里出去的毒,又怎会毒到她自己。
身穿襦裙的小姑娘面色冷峻,手里举着一只精致黑弓,羽毛艳丽的大鸟声音高亢,在她头顶盘旋。
桌案破碎声仿佛一声号角,大鸟划动翅膀朝他飞速冲来,翅膀引动的巨风让破碎的桌椅也一起撞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