邯雪枝:“崇旌未来国君的性格决定小国命运,我听说太子祁夙在宋家求学,好奇去看了几眼,每次都看到祁夙和他在一起,后来见他认真给他母亲准备寿辰礼,便想上前逗一逗,哪想这人性子那样硬,非得打一场。”
周双问:“师姐赢了?”
邯雪枝挑眉笑:“自然是我赢,别看他这人沉闷,心高气傲着呢,打赢他才能叫他记住。”
开始只是觉得这人生活很无趣,总让她想起小时候的自己,见到他便想逗一逗,看他羞愤怒喊“不可如此”“不知羞耻”很有趣。
后来发现他同自己并不一样,他性子坚毅有主见,行事古板却很尊重人,对人对事十分宽容,她惹他生气很多次,却不见他真的动怒。
“是他先意识到喜欢的,”邯雪枝回忆道,“有一日他突然要将见雪给我……”
见雪是宋岸佩剑的名字。
那时宋岸不知她真名,她心想这可真是巧了。
那剑和宋岸这人完全不符,是把精致漂亮的剑,剑鞘幽蓝,上面刻着低调的兰草纹案,剑身却是雪白的,如雪般剔透,细长锋利。
她只是摸了下就喜欢上了,毫不客气地收下剑,却被身边一人认出,惊愕同她说:“这不是宋家那谁的剑?宋家人的剑是他们的命,轻易不会许出佩剑,你要是偷来玩就赶紧还回去,宋家人可不好惹。”
邯雪枝第二日就将见雪还回去。
此后邯雪枝意识到自己的喜欢和他在一起,却没再听他提过那件事。
这段喜欢短暂而热烈,还没来得及公之于众就戛然而止,喜欢那样深刻,痛苦也那样深刻。
周双听得皱眉抿唇,邯雪枝伸手戳戳她的小梨涡,带着点哀伤道:“小幼,你不要像我这样。”
能让邯雪枝露出这样脆弱的时刻很少。
崇旌那边动作频繁,他们不得不连夜召开会议商讨,说是商讨,其实不过是大家吵架发泄情绪,探子发回来的消息让他们没法不惧,崇旌实力太强了,即便这一战打赢,那下一战呢,下下一战呢?
崇旌能源源不断派兵进攻,昌夷却已经山穷水尽,前面几场战争中将士死伤增加,接下来只会越来越艰难。
邯雪枝就坐在最上面看着大家争执,等争得差不多了再安抚几句,吩咐他们按照她的计划行事。
自上次宋岸和邯雪枝争执后,宋岸一直待在房间不出,只等离开的那天,周双则怕师姐将她弄走,蹭在她住处不愿走。
邯雪枝只能随她。
于是周双对着邯雪枝的屋子下手了。
她将形状整齐的绿植修剪成花的形状、心的形状、大雁的形状,奈何大雁难度有点大,邯雪枝回来看了许久,试探问:“蝙蝠?”
行叭,都是飞行动物,还是有点相似的。
师姐在忙的时候,她就去院子附近逛,偶尔会碰到巡逻兵上前盘问,听说她是公主师妹后放行,提醒她不要去机密的地方。
有时候能找到几朵花,有时候只是几根狗尾巴草,再用装药丸的玉瓶装饰一番。
还有挂在墙上的画被她涂成乱七八糟的颜色,桌上茶具摆放成北斗七星,木台木架哪里看着舒服摆哪里。
将原本的压抑和沉郁被毫无规律的装饰摆弄破坏殆尽。
邯雪枝看着她乱折腾并不阻止。
周双有时会去找孟瑾,但奇怪的是他不再劝周双离开,反而拉着她一起下棋,周双下五子棋,孟瑾下围棋,不过几分钟就能将孟瑾杀得片甲不留!
孟瑾每每看她杀气腾腾地揪走他的黑子,就低头忍不住地笑,周双眨着黑瞳看他:“到你了。”
但他们终究不是在乡野林间闲趣度日,便是他们没有参与其中,也能感受到越来越肃杀的氛围和士兵们紧得要崩断的神经。
这日夜里,周双就着烛火微光一边整理她的法器,一边等着师姐回来,她的乾坤袖里什么都有,这段时间下山后,糕点食物和水、毁尸灭迹的证物、法器和珠宝什么都往里扔。
听到外面有说话声时,她起身刚想要推门迎人,却突然听到罗夫人怒声质问:“你私下调查我?!”
周双伸出的手收了回来。
邯雪枝被罗夫人拦着不让进屋,便姿态端庄抬眼望她。
罗夫人尽量将语气放缓:“你派人查我什么?昌和,我是你姨母,这世间只有我们是最亲近的人,你该信我,就像我信你能振兴狄家一样,你刚回来很多事不懂,我知道你想自己弄清楚,你可以来问我。”
邯雪枝刚被那群嗓门大的将士吵了一天,此时没有平日那样的耐心应付她,直接问道:“那姨母告诉我,姨母在同崇旌商人交易什么?”
罗夫人脸色骤然一白,紧接着低下头叹道:“你还没有管理府邸不清楚,等打完仗后恢复狄家往日荣耀,买佣人、置房、日常开支都需要钱财,我手里还有两条矿能换些钱,如今也只有崇旌商人愿意花钱做我的买卖了。”
她说着暗自垂泪:“你外祖受冤而死,狄家府被抄,什么都没了,你姨父是狄家军的,也一并遭受牵连没了性命,我一个妇道人家什么都做不了,如今也不过是想要恢复狄家而已。”
邯雪枝看着她拉着自己的手温柔说:“你要信我,等战事结束,狄家府就会重新回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