琥珀便笑:“王妃放心罢,奴婢一定安排得妥妥当当的。”
顾菀眼睫一颤,又道:“记得让小时子回话,劝王爷不可多饮酒,解酒汤也要备下。”
*
皇上和皇后在戌时过半就回了皇宫。
其余宾客仍旧是欢宴如常,谢锦安照着习俗一桌一桌地含笑敬酒。
因有张瑞在旁挡酒,兼之敢怂恿谢锦安喝酒的熟人颇少,所以他入口的酒并不多。
但听到小时子赶着来传的话,谢锦安心尖上就是一股暖意。
张瑞在一旁有些微酸:“锦安兄,瞧你这样,我也想早点娶媳妇儿了。”
“行,回头我就和皇祖母说,给你也指一门亲事。”谢锦安爽快应下。
倒是张瑞自己思索一会儿后摆了摆手:“罢了罢了,我还不急呢,成婚后可就不能像从前那样出来玩了。”
然后一转眼,他就看见太子和武王的座位空空,对谢锦安奇道:“太子和武王是随着皇上和皇后回宫去了么,方才还看见他们彼此冷着脸坐在那儿呢。”
谢锦安长眉一弯,眼中划过意味不明的笑意:“许是碰见了合心意的美人,迫不及待地带回去了罢。”
张瑞有些瞠目结舌:“不能吧……”哪儿有在弟弟婚宴上提前带人离开的事情,这也太过于急.色了罢……
“还有两桌酒了。”谢锦安转了话题:“今日还要多谢你了,回头我将那副你喜欢的景山落雁图送你。”
“嗨呀,都是兄弟,客气什么……我最爱喝酒,还能干上三大缸子!”张瑞的眼睛瞪得更圆,倏尔窃笑着从袖中摸出一本半个手掌大的册子,塞到谢锦安怀中:“这是我珍藏多年的,一直未曾示外,你好好研究研究,只是还要等肩膀好了再说。”
这番话让谢锦安颇有些云里雾里,一时间未能明白是什么意思,只能先将册子收在怀中。
等到敬完最后两桌酒,也就到了宾客尽散的时候。
得体地送完所有的宾客离开,谢锦安抿着唇,怀中紧张又期盼的心情回到合韵同声的正屋中。
他的阿菀坐在床边,安静垂手,身形窈窕,气度沉柔。
谢锦安只轻轻地望上一眼,就像喝沉了酒一样,面红心跳起来。
在屋中站着的,除了靖北王妃和安乐伯夫人两位喜娘之外,剩下的康阳郡主兄妹、张瑛兄妹、柔安公主和顾芊等,都是与顾菀、谢锦安关系不错的。
镇国公倒是想来,被顾菀挑拨了蓝氏拉走了。
“请肃王为王妃揭面。”靖北王妃递上一方通透莹洁的玉如意。
相配对的另一方则由安乐伯夫人塞到顾菀的手上,口中道二人往后必然夫妻恩爱,万事如意。
张瑛与张瑞率先鼓起掌来,催促着谢锦安的动作快些。
谢锦安的手掌执住触手生凉的玉如意,微微握紧,带出些隐隐的颤抖。
比在景州百花谷中,他赤手直面匪首的时刻,还要紧张些。
连嗓中划过的酒液,都在此刻燃起热意,让喉头不自觉地上下滑动了一瞬。
莹润的玉色接触到正红的纱,两两相映,有夺人眼球之感。
玉如意的头勾起红帘头的一角,在极短地停顿之后,将红纱往上勾起。
小巧的下巴、红润的唇、凝脂的面儿……还有那双缀着红痣的明亮秋瞳,都一一展露在龙凤喜烛跃动的灯光之下。
如梦境一般的幻美明艳。
而顾菀眼中,正映入谢锦安抿着唇的俊容。
许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,肃王的面颊耳尖,都有些浅红。
加上抿起的薄唇,让顾菀不免联想起肃王从前有过的害羞模样。
“王爷。”顾菀就不由得轻笑起来,眉眼温柔,沉着一潭春水,又在底下埋了些小小的狡黠。
果然,因她这声甜甜的王爷,肃王的耳尖变得更红,如在冬日里穿过风雪一般。
周遭有此起彼伏的起哄声。
“阿菀。”谢锦安轻轻回唤了一声,倏尔转身到桌前,亲自执起那一对琉璃龙凤杯,将凤杯送到顾菀手上。
他敛目,认认真真地盯着顾菀,眸光沉沉:“阿菀,咱们该喝合卺酒了。”
顾菀一时不料谢锦安竟如此快速而直接,方才还含着黠笑的唇角微微愣住,整张芙蓉面瞬间从玉芙蓉,变作了红芙蓉。
靖北王妃与安乐伯夫人彼此对视一眼,面上都是姨母一样的微笑,异口同声道:“请新娘新郎喝合卺酒。”
谢锦安在顾菀身侧坐下,将琉璃龙杯举起。
顾菀亦不扭捏,身子前倾,白雪一样的皓腕绕过谢锦安的手腕。
彼此亲昵地交缠。
仰首间,有温润甜蜜的酒液入喉。
从口入心,能一直甜到人的肺腑间。
放下酒杯的那一瞬,他们的目光相撞,彼此间便又将眼睛弯作了月牙儿。
靖北王妃领着在场诸人鼓掌祝贺,随后看了看时辰,麻利儿地带着几人撤退。
并对起身准备相送的谢锦安道:“咱们都知道出去的路,你们明日还要早起入宫请安……早些安歇罢。”
琥珀和琉璃会意地将所有的纱帘放下,并吹熄了大半的龙凤喜烛,只留下门口和床边的几盏。
带着两人的面容都变得朦胧起来。
顾菀神色微愣,有些震惊于适才还站满了人的屋子,一眨眼就变得只剩他们二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