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桃里睁大着双眸,僵着身子一点也不敢动。
暗卫没有主子的吩咐,是不会轻易离开的,所以这些人是齐妟派出来的。
他想要杀她。
果然他就是疯子,说不定哪日情绪不稳定就要她死,就如同方才在马车中所言的那般。
他要她陪葬。
所以她不能被他抓住。
江桃里捂着自己的唇,眼中的光并未灭,反而越烧越旺,更加坚信得快些离开他的身边。
林中的雾气甚大,稍隔得远很难发现她的藏身之地。
她心跳如雷地藏在石下,等到那些暗卫并无再折回来的迹象,才拖着剧痛的身子,往另外一个地方走去。
渡口不能去了,说不定他早就让人在那里,守株待兔等着她。
雾气散去,一辆马车停在竹林中,不少的人跪在外面。
马车周围的帘子全都被拉下,无人知里面是如何情形。
里面并未点灯,一片昏暗。
毡垫上隐约坐着人,在黑暗中窥不见其神情,骨节修长的手提着染血的石砚,正垂吊在一旁。
闻齐妟半阖着眼,精致的下颌微扬,头已经被包扎过了,还隐约传来一阵阵的痛,可疼的位置却不是头。
忆起方才江桃里毫不犹豫拿着砚砸他的模样,像极了惊慌失措的小兽,又无辜又可怜,却是存了要他死的决心。
她想真的砸死他。
他猛地将眼闭上,胸膛的呼吸逐渐急促,紧紧地握着手中的砚,青筋暴起像是在酝酿一场狂风暴雨。
她竟然一丝犹豫都没有。
瞬间闻齐妟睁开了眼,眸沉如墨,冷笑着满是戾气,将手中的砚砸在地上。
外面的人听见‘嘭’的一声巨响,里面的人终于开口讲话了。
“找,是死是活都得给我找回来!”语气森然,吐字如冰珠。
可一连搜寻了几日都没有找到人,渡口没有人,但凡能出盛京的地方都派了人。
谁也没有找到江桃里,她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。
圣人不知从何处得知了,闻齐妟遇刺受伤的消息,一连派人送了不少的催促信。
他硬生生拖到第三日,才面无表情地命人赶回去。
已经三日了,一点消息都没有,谁也不知道是死是活。
最好是活着。
他掌中捏着一块碧玉如泉的手镯,手臂青筋虬盘,可见力道之大,却还是克制着并未将其捏碎。
他要捏碎的是玉镯子的主人。
长平少将军在外面遇刺受伤的事,很快就传到开了。
如今的盛京,每个渡口都被金甲卫守着,府中太保借机上书弹劾其滥用职权。
结果不到第二日,府中太保因滥职敛私财锒铛入狱,前去抓人的正是长平少将军本人。
一时之间,朝中不少原本蠢蠢欲动的人,瞬间都瞧出来了。
长平少将军如今正因抓不到刺客,而在气头上。
谁在这个时候惹一条疯狗,是极其容易被反咬,更何况圣人对他从来都是,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
寂静无云,上空盘旋着几只隼,校场中寒箭带着破竹之势,穿透了十米外的木桩靶。
雄隼受惊鸣叫,原本寂静的校场变得格外的诡谲肃杀。
“爷。”侍卫观他情绪已经稳定不少,呈着铜盆上前。
闻齐妟将手中的弓弩扔给一旁的人,拿起干净的娟帕,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中的汗。
“还没有找到人吗?”
已经第五日了,不少人出去找,竟然连一点影子都没有寻到。
头顶似又在隐约作痛,闻齐妟沉着眸,扯着嘴角冷笑,一瞬间周身迸裂寒意。
想起江桃里,他猛地扔了手中的娟帕,水珠从盆中晃荡出来。
最好是藏好些,千万不要被他找到了。
“回爷,寻到了。”侍卫悄然地抬眸,看着一身寒意的人。
果然话音一落,那冷如冬日寒冰的视线,落在了他的身上,压迫得他不得不伏甸下身子。
“似乎是晕在了山脚下,今日被迦南寺下来的僧人撞见了,就带回去了。”
闻齐妟闻言手一顿,片刻勾起殷红的唇,讽笑道:“倒是命大。”
侍卫不敢接此话,垂着首不开言。
一只雄隼突然落在他的肩上。
他头微偏,伸手抚上它身上光滑的羽毛,轻声道:“再随意落在我的肩上……拔了你的羽翼。”
“撤了渡口的人,从今日开始,我头疼得日夜难眠,听说迦南寺最灵,故而慕名去小住几日。”
他漫不经心地说完,阔步转身朝着外面走去。
禅房室内香雾袅绕,四周墙面挂着面容慈悲的阿难菩萨,角落停放着一缸睡莲。
炽碎的光透过莲花窗折射在上面,隐约透着蕴蕴的法相。
秋寒端着托盘推开了房门,床上的人已经还没有醒。
逃出去不过十日不到,竟然又回来了。
当时江桃失踪,她们暗自派了不少的人出去寻,一点消息都没有。
谁料僧人下山竟无意间找到了,然后认出来将她背了回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