木婉儿的声音一出又赶紧捂着唇。
没有想到风光霁月的太子床头,竟然是这个东西!
本来想要去捞回来,结果余光瞄到了对面的耳房处。
有人提灯而来。
顿时木婉儿就歇了去捡的心思,匆忙离开了原地。
玉竹提着灯,一路踏着青石板前来,走进风亭,看见紧紧依偎在木柱子后面的江桃里。
她还当是太冷了,故而赶紧上前,将手中的薄被衾递过去,盖在她的身上。
“太子妃恕罪,奴婢来晚了。”
玉竹的声音响来,这才将江桃里的神唤了回来。
她深吸一口气,手紧抓着被衾,瞳孔微颤动。
木婉儿竟然是陈云渡的人。
“太子妃,可是凉着了?”玉竹目光微扬,见江桃里的面色难看。
她刚要跪下请罪,却被拦住了。
“无碍,不关你的事。”江桃里重重地咽下那口气闷在心中,取下身上盖着的薄衾站起来。
那处已经了无人了,但在月光的映照下,湖面漂浮的那雪白小册子异常的眼熟。
江桃里蹙眉思索,犹豫了一下,还是越过风亭来到柳岸下,探头瞧过去。
这下不止眼熟一星半点儿了。
“玉竹,将灯杆递给我。”江桃里头也不回地唤了一声,语气带着一丝焦急。
身后的人闻言,赶紧将手中紫竹灯上的挑杆取下来,递了过去。
江桃里拿过之后素手撑在柳树上,费力去打捞浮在上面的册子。
玉竹好奇地伸头瞧着,问道:“太子妃您这是打捞何物?”
江桃里抿唇道:“许是我丢的东西,但还不确定。”
费力捞了起来,江桃里没有着急看,也没有了风亭赏月的心思。
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手中这本小册子。
江桃里带着玉竹疾步回了院子,临了再三嘱咐了玉竹,今日的事不可外传。
玉竹的嘴一向很严,这一点她算是比较放心。
等回去后,江桃里迫不及待地将白皮封烫金文的小册子打开。
果然入目便是,狂狼翻涌蝶环绕,两股交错暗推磨。
江桃里颤着眼看了一眼,满目都是不可思议,双手瞬间就将那小册子盖住。
这、这是很早之前,她生了一场病,怀玉公主来探视,看出了她与太子之间,似乎不甚亲密,当她和太子闺房间生了龃龉,而悄悄塞给她的。
她当时看了一眼,便塞进了枕头底下,再后来就不翼而飞了。
当时她还惶惶找过一段时间,生怕此事闹大被旁人知晓了,最后就不了了之了。
江桃里视线缓缓落在矮案上,那本孤本避火图上,表情渐有些一言难尽。
这陈云渡总不会是让木婉儿来偷……孤本的吧?
这样的可笑想法,只存在几息就消散了。
江桃里柳叶细长的眉轻啼,羸弱娇柔似好女,素白的手搭在矮案上轻敲着沉思。
陈云渡冒着这般大的风险夜探太子府,绝非是为了这个东西,而且怀玉公主给她时,尚且还没有木婉儿。
这避火图的孤本虽珍贵,是达不到陈云渡以身犯险的境界。
江桃里仔细地回想了,虽然当时相隔较远,还是能隐约听见两人似乎起了争执。
她猜陈云渡要的东西是另外一样,而木婉儿不知上什么地方拿错了。
之前江府送来的那些东西。
江桃里隐约链接上了一些东西,但并不打算细想,点到为止。
因为知晓得越多,到时候就越加难离去。
江桃里在案前坐了会儿,将东西收了起来,思来想去,最后还是没有敢再将这个东西放在床榻上。
她寻了个隐蔽角落藏好。
方才夜间探幽一番,江桃里现在困意来袭,褪了衣裳上了拔步床,将玉勾取下,纱帐子如雾暮层层落下。
翌日,春满人间。
府上因为太子先前出事了,为了吉利而正在大肆地换府中的家具,顺便捣腾出一个好院子,给刚入府的木婉儿住。
一大清早就将江桃里吵醒了。
梳洗过后,她趴在窗牖前,看着院子中种的吊钟花。
自初春洒下种子,它就开始缠缠绕绕地攀爬在了了枯枝上,如今橙黄黄的花瓣、浅白色花蕊,相续争相开放着,蝶翼萦绕似隐藏在暗处的繁华。
照这样的长势,应是能盛到花瓣败落之际。
江桃里今日无事兴致尚可,招呼了院子中的玉竹和惊斐过来帮忙。
两人放下手中的事走过来一瞧。
原来是滋养吊钟花的泥土下,生了不少的杂草,她一人忙不过来,就唤了她们来帮忙。
惊斐活泼对此也显得异常的兴奋。
她拿着比巴掌大的小锄头,除着草直道:“这春草倒是生得,比这娇养的花还要肥硕,怪不得这吊钟花没有爬上墙头,去同那紫丁香争艳。”
话说完就被一旁的玉竹碰了碰手。
惊斐这才惊觉自己说了些什么话,悄悄地瞥了一眼江桃里。
江桃里笑而不言,垂着眼眸,睫似蝶翼般颤啊颤,直颤进了人的心间,勾人发慌,声音也是轻柔似一汪春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