闻岐策垂眸,看着连句话都懒得说, 眼底具是杀意的人。
他轻颤着浓黑的眼睫,也没有挣扎, 透白的脸上浮起一丝笑,“阿妟杀了我, 自有太子妃给我陪葬,这下连具尸体都没有了呢。”
清冷的声线含着一丝上翘的雀跃。
闻齐妟屈指用力,似是听见了,又似未曾听见。
空气稀薄,四周都在摇晃,产生恍惚的幻影。
闻岐策的脸色终于微变,确定性命正在受威胁,才抬手挣扎。
料想阿妟是个疯子,但没有想到竟都不怕威胁,一心想要自己死。
也是,他死不死也没有关系。
冷静地想着,然后抓住脖颈上聚拢的手,手指用力往下,带出血淋漓的痕迹。
周围的宫娥见后纷纷吓坏了,看着莫名打起来的两人,也不知是该劝还是该去寻人来帮忙。
好在两人并未想在皇宫中光明正大地打斗,片刻就同时松了力道。
闻齐妟冷眼看着,眼前这个脸皮惨白却仍旧带笑的男人。
“阿妟,将你嫂嫂还给哥哥。”他斯文地弯眼学着书房的周帝,看似脾气甚好,却用话压迫着他的理智。
闻齐妟乜斜着,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。
残阳如血,割裂两道阴影,一半明,一半暗。
回去后,闻齐妟没有急着先去寻江桃里,而是在院中枯坐半晌,让周身压抑不住的嗜血杀意淡却后才进去寻她。
江桃里不知今日外面发生了何事,见他一脸的沉色地抱着自己不讲话,想问他发生了何事,但犹豫间还是哑然无声,将脸埋进他的脖颈。
“桃桃。”他将江桃里紧紧抱着,似要勒住入骨髓中。
江桃里被勒得闷哼一声,没有回应。
因为他说,桃桃,想将你永远藏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,独属于我。
整日待在寸步大小之地,除了睡觉便是等他回来。
江桃里眼底闪过一丝黯然,她不想被关在这里了。
他抱了一会儿便将她放开,沉默地坐在一旁,方才的偏执已经消失不在。
她抵挡不住困意抱着被子安静地睡着。
正当熟睡之际,沉默半晌的人突然那掀开被衾,强势挤进来,又将她整个抱在怀中。
江桃里被弄醒心有不虞,寻了个舒服的姿势,继续闭眼睡觉。
原本闻齐妟心中暴戾的杀意在心中乱窜,就快要压制不住杀闻岐策的心,但现在见她熟练地往怀中钻,杀意顿消,嘴角竟上翘起微微的弧度。
笑了片刻又降了下来,他垂下眼睫遮住眼底的阴鸷。
闻岐策一向阴险不要脸,他并不想让江桃里回去,为今之计就是换一个地方藏着。
想罢,他立即翻身起来,就着被衾将人裹住抱着往外走。
江桃里被颠簸得再次醒来,见他神情严谨,还当是发生了何事。
“齐妟,你又要将我带去哪里?”她迷迷糊糊地问着。
闻齐妟见她醒来,抚摸着她的头道:“没有事,睡吧,我们换个地方。”
不知道他又在发什么疯。
江桃里闭上眼没有搭理,等醒来后果然换了个地方,一样出不去。
但她感觉周围的人明显多了起来,就连十三也是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。
没过几日,十三在平日给江桃里调理身体的药中,试出来了毒,将此事禀告给了闻齐妟。
当天院中的人就换了一批,他亲自将那下药之人抓出来,一层层削下来装在盒中送去了太子府。
太子府的人收到之后,打开瞥了一眼,将盒子关上,嘴角下压,如雪白袍被黑暗吞噬。
又换地方了。
江桃里隐约察觉到什么,便直接了当地问出了口。
闻齐妟也未曾想过瞒她,问什么就答什么。
一套问下来江桃里脸色都白了。
天家最是忌讳兄弟相残,特别是因为一个女人。
似是察觉了她心中的担忧,他将人揽在怀中宽慰道:“无碍,我自能保你。”
杀了闻岐策就可以。
江桃里在他怀中低垂眼睫,遮住底下的神情,红唇轻抿。
“不如,你让我去吧。”半晌她开口说着。
话音刚落下,下颌就被猛地掐住,他迫使她扬起头,冰冷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。
他的语气清凉如雪:“桃桃方才是说想去哪里?”
她被捏得有些疼,眼神却丝毫无闪躲,“只是太子府而已,以前你来得,为何现在就来不得了。”
说这话时,江桃里悄然地攥着衣裳,心跳微急,生怕被他看出自己的想法。
留在他的身边时刻被人看着,根本没有机会逃,只有不时刻在他的身边才有机会。
江桃里半垂着眼睑,皓齿轻咬下唇,激他,“你若是想要我死,大可直接了当地说,何必做这般多的事出来。”
“我何时要你死了。”闻齐妟蹙眉,见她神情委屈,以为将她捏疼了,松开手,指尖轻揉着她的下颌。
见他的注意被牵引过来,江桃里垂着眸,雾气凝结的玉珠儿顺着往下砸落,语气轻柔。
“既没有要那般心思,为何非要强行将我移过来移过去,谁知那日不留神我便饮了有毒的药,中了要命的箭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