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有瞬间羞赧,不敢掀开被子,但观房中的那人低垂着眼眸看书,并未抬首。
她这才止了那般感觉,扯了木架上的衣裳将自己裹得严实。
她移步至案前,盘腿而坐,见案上只有一副碗筷,正欲要张口唤人添,对面的人便缓缓开口阻止了。
“不用唤,孤只在此停留一会儿便离开,你权当只孤不存在便可。”
外面的人大约已经离开了,但若是太子妃受伤,他连一顿晚膳的都抽不出来空作陪,传出去外间的人知晓了,特别是宫中,只怕少不了问责。
他只需忍耐着在此待上一会儿便能少麻烦,何乐而不为之。
而且他喜洁症那般严重,连餐具都是只用一遍,怎会留在此处和她一起用膳。
江桃里瞬间就想通了,低垂眼眸,小声地点头应答:“好。”
分明和平时无异,但江桃里却莫名感觉食之无味,吃了几口就吃不下去了。
食不下了江桃里就搁下了碗筷,端起了一旁的清茶净口,最后擦拭了染湿的唇。
江桃里见人还留在此处眨了眨双眸,开口提醒道:“殿下,我已经用完了。”
闻岐策的书不过才翻四五页,视线从上面移开扫了一眼案上,菜基本没有动过的痕迹,不由得攒了眉。
江桃里一见他攒眉,心也跟着一起皱了起来。
她只当他是不满意自己铺张浪费,赶紧开口解释道:“我没有想要铺张的意思,而是胃口确实不太好,现在天气尚凉,明日还能用。我……”
“太瘦了对身子不好,以后多用些,不用担忧这些,隔夜的饭菜也尽量别用了,容易生病。”他合上书,眉宇浮起了一丝倦意,伸手揉了揉额间。
江桃里的话被打断后瞬间止住了,鼻尖微酸,眼中似有光亮闪烁出来。
在江府江元良虽然在调理她身子这方面舍得,实际上吃食这方面是极其苛刻的,因为要保持弱柳扶风之态,她只能吃果蔬。
别说是吃饱了,最开始时还曾饿晕过,她饿极了就无数次偷偷前往厨房寻隔夜的饭菜来吃,早已经习惯了。
方才她也尝试了多用些,可实在无法咽下了这才搁下的。
除了长姐和娘亲,他是第一个这样关心自己的人,或许只是随口的一句话,甚至连语气起伏都无,她还是红了眼眶。
担忧被瞧见,江桃里就站起了身,随便找了一句话掩盖。
她又见他眉宇间有愁色,开口道:“殿下我会一些简单的按跷之术,可缓解你的倦意。”
讲完之后江桃里又想起他不喜被人触碰,但话已经出口了定然会被拒绝,心中有些尴尬,不知该怎么收回来。
闻岐策掀眸看着坐在对面垂着首,身形消瘦的人,烛光下她白得似乎在发光,显得格外的温婉。
真的太清瘦了,好似他一只手就能掐折。
脑海划过那日深夜,阿妟从屋内怒极而出的模样,突然就有些好奇,她如何能将他气成那般模样?
阿妟向来不会将真的喜怒浮于面。
他欲要拒绝的话,出口不知为何就变了:“可以一试。”
此话出口不止他愣了,江桃里也抬了头,眨了眨明亮的眼眸,似没有想到他会同意。
对面的人面色不改,瞧不出旁的神情,只是捏着书本的指尖泛紧。
江桃里试探地上前,然后坐在他的身后,他没有阻止,但她的手却出了汗。
伸手之前,江桃里忍不住开口提醒道:“殿下,我开始了?”
“嗯。”闻岐策垂着眸,目光落在面前的书上,自喉咙溢出应答的声音。
其实他不喜被人触碰,或许是那一刻见她好似有些可怜,鬼使神差间就同意了。
柔软的布料搭在颞颥穴旁边,带着温热的指腹隔着布料放在上面,轻柔地打着圈,瞬间倦意散去了不少。
近日他确实忙,弱冠之后正式受了印,不少的事等着处理,已经好久未曾好生歇息过了,所以方才露出了些许疲倦。
“殿下,力道可适中?”身后传来小声地询问,似娇女轻咛,隐有暗香浮动。
不知为何他忽地想起了那日一起进宫时,闻缺开口说的那句话。
当真是香的。
分明只是询问按跷力道,他却有种奇怪的感觉,似周身都不适,下意识想要将头从她的指尖下移开。
但那是他自己开口同意的,最后还是忍着那股不适,闻岐策垂眸,视线落在书上开口道:“尚可。”
其实也没有什么不一样。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书中的字。
江桃里脸上浮现起一抹笑意,就着这个力道轻揉了起来,但并未按多久,他就将头撇开了。
“天色已然不早了,你且早些歇息。”他放下手中一页未曾再翻过的书,负手站起了身,神情平淡地望向外面的天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