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殿下……”身后的人嗓音轻颤着,似挽留又似茫然无措。
闻齐妟周身更为冷冽了, 冷扯嘴角, 脚步未停, 毫不犹豫地无情离开。
但他走出去后, 朝前面走了几步,又停了下来。
他面无表情地转过身,仰头看着不远处的屋檐脊兽,纵身一跃,悄然落在上面, 冷着脸听里面细弱的哭声。
她已经喜欢上了太子, 如那些俗人一样喜欢这张脸。
他应该不屑地大肆嘲笑,可听细弱压抑的声音,无端地觉得心被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攥着, 满是涩意。
门被打开了,有寒风吹了进来。
江桃里直直地倒在床上, 唇色如雪般苍白,玉软花柔的脸几乎呈透明状, 神色呆愣地眨了眨双眸。
她被风冻醒了,前所未有的清醒, 冷得身子不停的颤抖。
怎么办啊,她好像真的对太子产生了不该有的想法, 所以方才没有任何不适,甚至是隐蔽的欢喜。
但是他根本就不喜欢她。
其实她从香囊开始就该明白, 她只是他无聊时随手逗玩的雀、招来玩的猫。
想通这一刻,江桃里心中除了羞耻, 还是疼得厉害。
眼前结起了水雾,她侧首将脸埋在柔软的被褥中,小弧度地抖着肩膀。
她那还没有来得及扎根发芽的感情,就这样被发现,然后一点不剩的又被无情地掐灭了。
一夜的寒风萧瑟。
惊斐早晨当值前来服侍太子妃洗漱,进来后,她诧异地看着大开的房门,抬着脚朝里面走。
只见床上的人已经醒了,正裹着被子将自己蜷缩在里面,像是受了什么惊吓般,葡大的眸低垂着,一眼不眨着不知在看什么,一副失魂落魄的羸弱。
“太子妃,你这是怎么了,做了噩梦吗?”惊斐见状放下手中的东西,赶紧上前去查看。
床上的人闻声,抬起了惨白脆弱的小脸,想要勉强露出笑脸,怎么也扯不出来只得作罢。
“嗯,做了一个很可怕的噩梦。”她任由惊斐将身上的被褥拉开,轻语着。
做了个不自量力,她不该肖想的梦。
“太子妃这是做了什么梦,吓成这般也不知道唤我们。”惊斐含着关切地道。
江桃里鼻尖一酸,眼前雾蒙蒙的,带着一丝哽咽开口:“不敢,惊斐,我不敢,梦见我企图肖想不属于的东西,所以我不敢让人知晓。”
惊斐闻言满是心疼,抛去礼制上前抱住了江桃里的头,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,轻哄着:“您如今是太子妃,想要什么不可以,怎么会是肖想呢,想要什么都是它们高攀了。”
江桃里垂着眼眸,颤了颤眼睫上的泪珠,玉珠般的泪顺着眼角划过苍白的脸。
昨夜她一夜没有睡,越想越觉得心惊,好在发现得及时,倘若那一日真的情根深种了,那才是最可怕的。
“还好我只肖想了半月。”
还好她和太子只是相处了半月而已。
她以后避着些,平静度过剩下的日子,拿到黄册就可以了。
惊斐听不懂什么还好只有半月,见她不哭了就将人松开。
她侧身将绢布打湿,然后端起江桃里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,眼中闪过惊艳,手中小心翼翼地擦拭着。
“太子妃生得这般好看,想要什么都是应该的,谈不上高攀。”惊斐小声地说着。
江桃里吹了一夜的寒风,又哭了一通,现如今已经完全地清醒了下来。
她接过惊斐手中的娟帕净面,想起因为此事,而在比自己小的惊斐面前哭成那般模样,只觉得羞赧。
在惊斐的服侍下梳洗完后,江桃里朝着大厅前去用膳,没有想到遇见了此时最不想见之人。
流丹华贵的大厅,一袭白衣绝尘的太子正坐在那里,手中捧着白玉净白的碗。
他依旧楚楚谡谡,如清雅的冬竹。
江桃里脚步顿时停下,转身对惊斐道:“一会儿再来罢。”说完转身就离开。
惊斐立在原地茫然地看着疾步离去的人,然后又看了看正厅坐着的人,反应过来后赶紧对着太子欠身,也跟上了江桃里的步伐。
虽然江桃里现在想清楚了,但还没有那般快能面对他,她决定日后还是能避免则避免,不然她总是忍不住想起昨夜发生的事。
大厅中坐着的人,冷淡的目光望着那道身影,搁下了手中的碗,无意识地蹙起了眉。
她这是在躲着自己?
可昨日不是还好好的,怎么今日就这样了?
闻岐策脑海闪过一个人影,面上最后的情绪骤于平静,冷静地捻着手腕的菩提珠。
道歉能将人道成这般的,除了阿妟,天下已经找不出第二个人了。
梨花深闭门,杨柳萧条。
江桃里在回去的路上,偶然遇见正在搬着东西的下人,许是不小心刮破了口袋,里面褐色的种子散落一地。
惊斐扶着江桃里小心翼翼地避开。
江桃里停下脚步,遂弯腰捡起一颗,冰冰凉的。
她侧首问道下人:“此种子是何物?”
下人俯甸在地上,听见太子妃这般问,应道:“回太子妃,此物是波斯国进贡过来的吊钟花种子,殿下吩咐栽种在后院的林中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