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种原本多用于调制各色鸡尾酒的高度数酒水单独饮用时,酒香奇异,口感醇美清爽,微辣带甜。
孟昭延见她装傻充愣,端起酒杯就要入嘴,顷刻了然她打得是个什么主意,及时拦了下来,警告道:“你不能喝酒。”
“啊?”程曼尔仰头,微微张唇,那口透明酒液就在唇边上下晃荡着。
他拿过她酒杯,试探说:“我喝,不扫你的兴。”
……灌醉自己和灌醉他,也一样。
程曼尔松了手,要来杯果汁。
主菜就没太讲究了,是中西混合的菜式,她两眼放光,直冲那道炒蟹而去,可满满蟹肉刚挤进嘴里,她就皱了眉。
程曼尔下意识想捂嘴,可又碍于大厨在身边,不能不给这个面。
无奈,她只能装岁月静好,碰了碰孟昭延的酒杯,果汁一饮而尽。
“你……”等孟昭延也随她饮尽杯中酒,程曼尔小心翼翼地问:“你今天做菜,辛苦吗?”
从厨房跟到这里,同时也是两人侍酒师的船员倒酒的手颤了颤,溅出两滴酒水。
男人眸色温柔,不显山不露水地回:“不辛苦,不过今天厨房弄丢了活的螃蟹,只能用冻蟹做了,可能口感不太好,撤了吧。”
候在门口的船员回想起桌上那只螃蟹生前生猛的模样,怕它会气得活过来。
程曼尔眼睁睁看着那碟炒蟹被撤走,立刻替换上来一道香煎蟹。
她不敢再尝,转试船员用小食碗夹好到她面前的龙虾奶油意面,也皱了眉。
她面上一点表情都逃不过孟昭延的眼睛,试过不满意的,他如常让人撤走,剩下厨房里为了让程曼尔有东西能吃而忙得头昏眼花的郁哲在骂人,也让他拿钱拿得更心安理得了。
可程曼尔左试右试,已经没了胃口,开始撺掇着让孟昭延喝酒。
“探险游艇?你怎么不告诉我呢,比起莫名其妙就要出海兜风或者在海上举办什么派对,你要说这是一艘上可以到南北极冰川观光,下可以到全世界任意一个岛屿的探险游艇,我早就上来啦。”
孟昭延不动声色地把不知第几杯琴酒喝完,“交付给我时,还不算一艘可以探险的游艇,本来想在国内船厂根据你的想法做设计和改装的。”
程曼尔接过侍酒师的酒瓶,亲自给他倒酒,“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加上这个功能?今天我翻那本册子时,有说到很多私人游艇宁愿多加一个游泳池或者舞厅,也不会做船坞停放潜水艇和登陆艇。”
男人要来挽在侍酒师小臂上的方巾,借方巾托住瓶口往上,轻声提醒:“尔尔,你倒太多了。”
酒液早已超过杯肚最宽处,违反了他刻到骨子里的餐桌礼仪。
程曼尔自然还记得当初学过的侍酒礼仪——当然不是让她亲自倒,而是要会看。
她莞尔一笑,听话放下酒瓶。
孟昭延也没有回答为什么,继续不动声色纵她灌他酒,待到时间差不多,才伏到她耳边问:“想蒙混过关,你估计得再灌我一个小时。”
程曼尔身体一滞,当即红着脸否认,“我、我没有——”
“带你去个地方。”
点到即止,他牵起她手,带她来到二层船尾甲板。
停机坪的泛光灯已经打开,她眯眼适应强光的短暂时间,身后的停机库门悄然开启。
程曼尔闻声回头,看到里头停着一架以灰与白为主色调的直升机,四面八方灯光的簇拥下,漆面折射出金属感光泽,质地冷而坚硬,显然是改装过的外观。
等等。
是她在那个收藏航模的房间里看见的,放在唯一一面入墙柜里的等比例放大版直升机,也是她画在那副留给孟昭延的画里的。
那时,她第一眼就觉得眼熟,以为是在什么新闻里见过,如今……
程曼尔被一股无名力量牵着往前走。
她的脚步停在起落架前,关闭状态的舱门令她莫名生怯,恍若要打开一个未知的潘多拉魔盒。
“那天晚上,你开着这架直升机来接我的,是吗?”
“是。”
怯意在心腔肆意生长,长成一根根粗壮的藤蔓,缚得她呼吸不畅。
“孟先生,你……”
她想问,你不是要告白吗,能不能直入主题,别让她在这架直升机前面继续深想下去了。
男人恰好轻声追问:“还有呢,还想起什么了?”
想起什么了。
想起了他为什么知道那座山头有可供降落的停机坪,为什么可以控制上面的灯光,想起了那棵姻缘树下埋葬的殷切心愿,和装有珍视之物的木盒子……
还有更早更早以前,他父亲曾质问过的一句:“当初你自请回国组建明邺,你是不是故意选了几个眼高手低,迟早都要出事的人?”
可明邺,在他们相遇之前。
她自以为的相遇之前。
重逢,他说明邺需要重组管理层。
程曼尔无助回头的下一瞬,舱门被从左往右地拉开。
轰然一声的余音中,空气中落下一句:“尔尔,你会原谅我吗?”
她呆怔望着机舱皮椅上用金丝楠木制成的盒子,它无声,却有魔力,蛊惑她打开最后一道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