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可是尔尔,我不是珠宝设计师啊,我没办法复刻你想要的项链出来,只能去买,买着买着又猜你也会喜欢别的宝石……总而言之,我不能白收了这份礼物。”
程曼尔任由自己的眼泪浸湿他衬衫,后怕跨过一个长达十年的时空,疯狂涌上心头。
“孟昭延,我、我……你怎么可以……”
他怎么可以和她一样。
至少在她以为的相遇之后,他就是一把替她隔绝风雨的伞,这样的人无所不能,不应该有这样脆弱而挣扎的时刻。
“我会的,在你还没有出现之前,我怀疑过很长很长时间,走父亲铺好的这条路,最后我会得到什么我发自内心想要的人或者事,没有,一件都没有。”
他的手抚在她柔软的细颈上,感受着颈上如心跳一样的搏动。
“后来有了,这条路的终点是你,我坚持下来的意义也是你,毕竟,我要还那幅画的礼的,尔尔。”
程曼尔在他怀中仰头,以她一直以来的视角仰望着,撞入他低眸的视线中。
她说:“我收到了。”
海上星火翩然,随着一声声击打的声音,绽成在火团中涅槃的数不清的金色蝴蝶。
或许那一杯杯高度数的酒灌入喉中,也是因他想醉。
再从这充满不确定的醉意中,得到她确定的答复。
“那你愿意,不做这条路的终点,而做陪我走这条路的人吗?”
第77章
“孟昭延, 我不是你……或者你父亲想要的,可以陪你走这条路的人。”
海风扑面而来的咸腥气下,怀中的玫瑰香气愈发浓郁, 程曼尔侧脸贴在听得见他心跳的胸膛处, 垂眸端详着这束花。
“尔尔……”
孟昭延听出来了, 她还是有顾虑, 顾虑的不是自己,而是他。
“如果,如果你要坚持选择我……”程曼尔低低抽噎着,字不成字句不成句,“以后媒体会说很多难听的话, 说你是个被我吸血的, 说我处心积虑骗你就为了帮扶自己娘家……”
“还有,程光耀是个疯子,他知道了你是谁后, 会闹到你公司下面,直到全世界都知道, 你喜欢一个冷血无情又虚伪,可以眼睁睁看着自己爸爸去死的人……”
“你信我。”环住她的力道陡然变重, 男人语调揉了初秋海风的冷冽,“把这件事交给我, 只要你愿意,没人会信你哥哥说的话, 还是你想让他从此消失,或者你从未有过这个哥哥, 都可以,甚至……”
甚至让他体会一遍你的痛苦, 千百倍的。
但孟昭延没有把这句话讲出来。
“那我呢。”程曼尔感受着这股清晰而沉重的力道,“我也是个——”
“你不是。”他当即打断,“尔尔,既然五年前你选择让我帮你,为什么现在,反而不相信我会把你担忧的事情解决得像从未发生过一样呢。”
其实一开始,他便是这个想法。
瞒下全世界替她改头换面,只是后来不忍心了。
她的世界也许会被外人贬得一文不值,但至少他,要认可,要爱护,直到帮她重建出一个新的,花团锦簇的世界。
“因为……我害怕。”她已然泣不成声。
“怕什么?”
他敞开所有,预备聆听她藏在最深处的心声。
“我怕这些事情你轻而易举都解决完后,我会……”程曼尔顶着浓重哭腔,却在一滴滴涌出的眼泪中,拼凑出自己别扭而胆小的灵魂,“孟先生,我可能比你想的还要早,还要早就意识到我爱你。”
在她毫不犹豫地奔赴异国,在她愿意克服内心恐惧走进他的世界,在她选择重蹈覆辙,回到他身边……
或者更早的,在听到那两句有关订婚的交谈,还有他为她点亮了一座山……甚至是他们相遇的那场雨下,他为她熄灭了一支烟,与递出了那一把伞……
从此风雨皆远。
“但我、我十八岁后就告诉自己,不能完全相信、依赖、交付给任何人,因为这个世界上连家人都不爱我,谁又会爱我呢,我只有自己。”
“可如果……如果连你这样的人,也愿意低头爱我,那我要怎么办才好?我只能提醒自己,我们之间还有那么长一段距离,那么多没解决和根本解决不了的问题……可是,你说你连那些问题都可以解决……”
程曼尔微微挣开他怀抱,昂首,她瞳仁漆黑,蓄着一汪泪,在月下犹如一块抛光后的黑翡。
“如果你连那些问题都解决了,我怎么才能,才能不完全相信你,依赖你,把自己交付给你……”
她知道,两个人的关系并非相爱了,就要交付给对方所有。
可她长久清醒的内心深处又如此渴望有这样一个人,值得她奋不顾身那样做。
那至少代表她,终于得到了无条件的爱意。
程曼尔望入他如雾似霭的眸中,顿觉荒唐,
“孟先生,我怎么才能控制自己……不爱你呢。”
程曼尔知道自己爱他,又怕孟昭延也爱她。
更怕她不顾一切地去爱他。
若她安心接受他给的一切,任他扫清他们之间的障碍……就真的毫无退路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