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婉拒了所有博主的视频拍摄邀请,自觉这条路只能让星球旅行有点名气,但并不能把核心理念传达出去。
程曼尔希望每个愿意送宠物体面离开的家长,都不被打上矫情、可笑的标签,更不必承担“你对你父母能有这么好吗”的非议,也尽量不再出现,父母毫不尊重生命,把孩子的宠物丢掉甚至吃掉的行为。
她想治愈这些孤独、愧疚的灵魂,想成为家长溺于痛苦中时,能抓住的那根浮木。
这些想法,只有真正在为此而努力的人,比如她自己,才能传达。
离八月还有四天,程祖耀拿着宁大的录取通知书过来了。
彼时,程曼尔正在听孟朝月伟大的商业收购计划,想把分店遍布全国的伴宁宠物医院收入囊中,主打一个趁火打劫。
她往楼下喊了句,让竺崎开门。
电话里还在继续:“但我大哥居然一点意见都不给我,说我这点小钱亏了就亏了,别天天来找他问,快十亿了哎这是小钱吗?他就是嫌我烦……”
程曼尔在阳台来回踱步,听到有关孟昭延的事情时还是难免有些失神。
这一周,受种种巧合的暗示影响,她身心都游离在这段似是而非的关系外。
近些天的想法,也都是参考他的思路提炼出来的,偶尔进度受阻,想询问他意见,又觉唐突,如今朝月这样说,大概他真的很忙,不问才是对的。
耐心听完孟朝月诉苦,她笑着安慰道:“我不嫌你烦,但我这边来人了,晚点你继续和我说。”
“那你去忙吧,拜拜!”
挂断后,她站在楼梯口招招手,示意程祖耀上来。
环视四周后,程祖耀拘谨着不敢坐,嗫嚅道:“姐,你考虑得怎么样?”
他不坐,程曼尔也不说,自己给自己添了杯茶,“开学后我给你办一张卡,学费我会打到这里面,生活费你自己赚,奖学金,宁大的教育基金,助学金,打工,多的是办法。”
“可是我……”
“我知道,你报的是校外插画培训班,专业也是调剂的,成绩不好,拿不到奖学金,也没时间打工。”程曼尔语调不紧不迫,替他把为难处讲了出来。
“可是——”她懒懒掀眼,逐字逐句:“跟我有什么关系呢?”
让这个弟弟有书读,已经是她能做出的最大退让。
程祖耀在她身上,寻不出一分从前逆来顺受的影子,他张了张唇,尝试试探:“姐,听说你最近交了个……男朋友?”
程曼尔细眉深拧,“谁告诉你的?”
他没有资格谈条件,故先把诚意端上桌:“是哥,之前爸情况比较好的时候,他还会来这边看,我拦不住他,他说那人,开的车是……”
程曼尔听一句都觉得要气得折寿,冷声截断:“我没有交男朋友,让他死了这条心。”
“还有,之前妈妈过世,办葬礼那几天,你……”程祖耀吐字艰涩,似乎喉间梗了根针。
他刚得知这个消息时,也不敢置信亲人之间居然能做到如此狠心,甚至是恶心。
“怎么?”
“我哥说,他手上……”
“闭嘴。”程曼尔视线移向楼梯口,见袁凤叶拿着扫帚上来,缓下面容冷色:“袁阿姨,晚点再上来吧,我在谈事情。”
“啊?好,对不起。”袁凤叶一如既往的小心翼翼,她穿着软底布鞋,连下楼的脚步声都控制得极轻。
“他手上有什么,不用你提醒我。”程曼尔嗤出一声笑,葱尖似的细指环住杯身,饮了口茶,“我知道你想和我谈条件,但你一天和程光耀有关系,我这里的一分钱,就都不会流到你手上。”
“可我们毕竟还是兄弟。”程祖耀误以为她要他舍掉这份血缘关系,“爸也还躺在医院里,他最近情况恶化得很快,哥还在到处借手术费……”
“我和你哥也曾经是兄妹,和你爸也曾经是父女,现在呢?”程曼尔口吻没有任何情绪起伏,听在旁人耳中,像冷血动物。
她目光还停在茶水浮荡的嫩绿尖叶上,握杯的指腹连同指甲上缘,同泛出淡淡青白。
“弟弟,做不到像我这样,就别指望他们会放过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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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午三点,会议结束,孟昭延还待在百平米的会议室内,遥眺这条横穿英格兰的泰晤士河,偶有途经的游船翻起白色波浪,游人如织。
八月初,伦敦的降雨量要比春秋少,可远处还是有乌云,缓缓向城市推进。
程曼尔已经近三天没发过消息给他了,或者说,从离开那天起,到今天统共两周时间,她态度一直有些抽离。
他找她,会回,不找她,便一句话也不同他讲。
临行前留的那句“等你回来”,折磨的也不知道是谁。
三天前,乔姃来试过一句,问程曼尔有没有告诉他最近发生了什么。
如实回,他一无所知,乔姃便也不说。
他实在不想让彭慵去看,这种监控式的手段,实在太不尊重她。
可这些小姑娘,一个比一个口风严密。
中英时差几乎是刻在脑子里的,孟昭延果断拨出电话,打给的却不是彭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