推开门跨进殿里,却见原本应该躺在床榻上的虞时娇就站在门内,这个距离,方才他和御医说的话,怕是被听了个一清二楚。
“娇娇……”
他眼眶通红,嗓子哑得不像话。
他不敢问娇娇听清了什么,只能自欺欺人,“无事,孤本就不喜子嗣,日后便从宗室过继……”
他还未说完,便被虞时娇打断。
“我并不想同殿下有子嗣。”
她眉眼冷凝,鼻尖带着一点红,想必方才听见御医说的话也是难过的。
虞时娇确实听到了,她还听了个齐全,幼年坎坷,又落进冰湖里,孟大哥为她诊脉时多次欲言又止,她终于串联在一起,明白了孟大哥是何意。
只是李御医口中说得避子汤药,她却不甚清楚,可她很快又反应过来,那碗每次云雨过后都要喝的腥苦凉汤,恐怕就是避子汤了。
难为沈渊渟还要瞒着她,换成那时的自己,想必知道这是避子汤也会喝下吧。
她垂着眸,倒是也没什么伤心的。
若是要她和沈渊渟有一个子嗣,被迫绑在一起,沦为外室,她还不如没有孩子。
她的声音那样冷,看向沈渊渟的眼眸里无波无澜,与从前望向他时眉眼弯弯的景象恍若两人。
“你不想有子嗣?”沈渊渟笑了下,笑声里满是怪异,“你不想同孤有子嗣,那是想和谁?”
他发疯一般问她,“和那个张大哥?还是和……孟九安?”
听到孟九安的名字时,虞时娇明显停顿了下,像是不知为何会沈渊渟会知道一般。
“你如何知晓?”
“孤如何知晓?”沈渊渟红着眼,状若疯魔,
“孤知道他救了你,还帮了你诸多,怎么?你喜欢上他了?”
他问最后一句话,脸上满是杀意,似乎若是虞时娇回答喜欢,他便要去杀了他。
虞时娇未回答,她直视着沈渊渟,道:
“殿下还要牵连无辜之人吗?”
她戒备地望着他,眸里再无往日的喜欢,反倒是隐隐透着恨。
沈渊渟手心向前,像是要抓住她,最终又落下,“无辜之人?”
“孤在你眼里便只是个伤害无辜之人,害你至此的……仇敌吗?”
最后三个字他说得那样轻,生怕得到肯定回答般。
可虞时娇却无情地打破了他的幻想,“若不是殿下以他人性命为要挟,我大概永远不会回这里。”
“也永远不想再见到殿下了。”
她说得那样决绝,眸光是全是冷意,即便是见到沈渊渟如此狼狈地在面前祈求追问,也没有一丝和缓。
“所以你如今喜欢上别人了?是谁?”
他眸光里杀意必露,上前将虞时娇一把抱起,抵在窗棂上,他抱得很用力,像是要把娇娇整个纳入骨髓里。
轻而易举地用手指扣住娇娇的脖颈,在脉搏处按压了下,只是一下娇娇的肌肤上便出现了红印,他克制地松紧力道,用一种禁锢又不伤害她的方式小心翼翼地把人压在墙上。
“娇娇,”他吻她脸颊,
“孤不许你喜欢别人!”
他嗓音低沉,压得虞时娇几乎喘不过气,阴狠凶戾的话语就在耳侧,可虞时娇却不想再挣扎了。
她突然觉得好累,喜欢谁也好,她只是不想再像个傻子般任由沈渊渟愚弄了。
“不喜欢别人,我还敢喜欢殿下吗?”
虞时娇把他做的种种都摊开来,也撕下了两人间最后一层遮羞布,
“殿下的避子汤和风疹良药还是给旁人用吧,我承担不起。”
她冷笑了声,她原本也只以为自己是闻不惯这白玉兰香,可那日昏倒后,她躺在床上听着琴音和孟大哥的对话,方知原来她日日喝的补药是催命符。
可笑她竟然以为每日喝下的都是殿下对她的心意。
再想到这味道沈渊渟偏偏要她有的原因是嫡姐喜欢,她便又想呕了。
她没有什么病症,只是单纯不想见到沈渊渟,见到他便觉得恶心。
沈渊渟哑口无言,他不知如何解释,呼吸声一下比一下重,细密得像是如今捶打在心脏上锤声,他无力地唤道:
“娇娇……”
出口才知嗓子哑得不像话,他生平第一次不知如何解释,往日的唇舌如今却像是被下了咒,再也说不出一个字。
他要说什么呢?
是他要她喝的避子汤,也是他离不开白玉兰香,偏偏要让她用。
自吞苦果。
“孤错了。”
他是太子,从下到大便是高高在上的储君,便是盛帝也不能让他认错,可如今却说,孤错了。
满地的宫人跪了一地,都缩着脑袋不敢抬头,就连江海也跪在地上瑟瑟发抖,更别说祸从口出的李御医。
虞时娇也惊讶了一瞬,似是没有想过他会道歉,若是从前,她想必受过再多伤害也会原谅他,可如今,她连见他都觉得作呕,又谈何原谅。
“殿下如今已有太子妃,还是放过我吧。”
“放过你!”
沈渊渟掐着她的下颌,眼眸透红,眼底夹杂着风暴,“你要孤放过你,那你要去和谁在一起?”
“要和谁!”
他把娇娇困在身下的方寸之间,逼着她说出是谁,娇娇喜欢谁,他便要杀了谁,杀到她喜欢他便好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