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今天的餐桌上,谁也没能微笑。
时雨珍视地将最后一点白粥也刮干净,说道:“我吃完了。”
花父花母,还有清枝不约而同地将碗筷放下,目光转向了她。
“我现在就去还月阁,告诉他们可以开始了。你们就尽量保护百姓,能救多少是多少,尽量坚持,如果之后情况特别严重,县里不会坐视不管。”
清枝没说话,花母语气还算平静:“好。”
时雨望着自己娘亲,平淡的眼中泛起涟漪,隐隐闪烁泪光。
见女儿这样,花母平静的表情也难以维持,嘴角抽动,终究落下泪来。
“娘亲知道你苦!”
花父侧过脸,默不作声地揉了揉眼睛。
“……”
房间中的气氛沉重,仿佛凝固的气胶,让人肺腑都灼烧的痛,清枝觉得自己在这个房间多呆一秒都要死掉,几乎狼狈地逃了出去。
这里不适合她呆。
没人阻止她,而在她出来后,门内传来压抑的哭声。
清枝抬脸看天空,眼圈也悄悄红了。
“不是你的错,不要自以为是。”耳边传来平静嗓音。
“我知道。”清枝揉了揉眼睛,“我等时雨出来,分头行动。”
花时雨明白时间的重要性:她如果没在规定时间来到还月阁制定地点,对方指不定就要以为她临阵脱逃,然后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。
果然,屋中哭泣声很快便小声了下去,时雨拉开门走出来。
她深吸口气,目光决绝。
“出发吧。”
今天她们的任务很简单。
——杀死尽可能多的邪祟灵兽,守护西山城。
……
守护西山城的人不多,算上花父花母也只有四个人。
这三日花父花母联系了熟悉的非官方修士,可不知为何,原本答应的好好的修士,翌日都会改口。
从对方为难的表情可以判断,多半是还月阁干涉此事。
两人同行一段路,清枝留在市中机动,时雨继续前往南城门。
她有县尊特批的手令,能够第一时间关掉城门。
“保重。”
清枝目送着时雨身影,沉声道:“武运昌隆!”
战斗在第一线的时雨,注定比她更加危险。
时雨没有回头,摆了摆手,秀丽的身姿清峻,仿佛宁折不弯的翠竹。
清枝没有站在道路中央挡人,她寻了处茅屋,坐在屋檐下的石阶,安静地等待。
朝阳逐渐高升,金灿灿的阳光逐渐照亮街道,而出门的百姓也越来越多。
月印传来小龙的声音。
“娘亲,城门已经关上了,我和士兵正在疏散百姓,还看不到兽潮的影子。”
“好,记得帮她。”清枝顿了顿,叮嘱道,“你看情况实在危机,哪怕打晕时雨,也要带她回来。她要是不听,就按照我教你的劝她。”
“是,娘亲!”答应完后,云虺犹豫道,“可是我不在您身边可以么?谁来保护您?”
“能穿过你俩防线来到城中的没多少怪物,放心吧,我也很强的。”
“娘亲确实是最强的!”小龙信赖地说。
清枝唇角浮现浅浅的微笑。
平常不觉得云虺娘亲长娘亲短的有什么,甚至偶尔还觉得有些尬,可决战前这最后的宁静,听他这么叽叽喳喳的,倒也蛮开心。
“很久以前,我想过自己死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。”她在心里平静说道。
“我觉得我死的时候,估计是倒毙在无人发现的角落,尸体丑了或许才有人发现。但如果大家生活都很艰难,大概宁可忍受臭味,也不会来帮我收尸。”
“不过时雨肯定不会不管我,等她返乡时候,肯定知道我的死讯,会为我办葬礼,再真切地为我哀伤痛哭。”
“所以,那时候我觉得,再怎么样,我也有一件喜事,那就是我没有修为,时雨一定比我长寿。所以我肯定会死在她前头。”
“每次想到这里,我就觉得很安心。”
“因为我知道,直到死亡,我都永不孤单。”
清枝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,已经有人被南城门挡住,抱怨着折返了。
她问大魔头:“怎么不说话?”
“说什么?说你十五岁便做两千岁老龙的娘亲?”
噗。
清枝忍俊不禁。
大魔头说起冷笑话时也是一本正经的,好玩。
“你这两天不总说我是小孩子,却故作正经么?可这是我十岁时候就考虑过的事情。”
她自豪道:“正常小孩子会想这些么?大人都不会吧?”
“这只能说明,你有一个不幸的童年。”
清枝唇角翘不动了。
她轻声道:“你这样搞得好像为我打抱不平似的。”
“本尊确实没有见过多少比你更惨的小孩——他们至少不会为自己的苦头傻乐。”
“那给你讲个我觉得很幸福的事情。”
“现在我就觉得很开心。”
清枝煞有其事道:“以前我的准备可都是病痛缠身,孤零零的死去,只有时雨在很久后得知我的死讯。”
“可现在有很多人陪着我。”
他冷淡道:“三个人很多么?”
“哪里三个人?时雨、云虺……你是说你也在陪着我?!”少女的语气带了惊喜与笑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