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家人在这里住了一段时日, 对小澄都十分感激,贺先生又是沈玉如的恩师,大家聚在一起用饭,很快互相熟络起来。
尤其是林子毅跟小澄之前一起带兵操练,又一起战斗,早已称兄道弟。养了这么长时间的伤,好不容易一块儿吃顿饭,要不是他们两个伤患不能喝酒,差点都要喝起酒来。
当然,林子毅这也都是仗着有外人在,他爹不会教训他而已,否则他半个酒字都不敢提。
一群人热热闹闹地吃着饭,沈玉如被她的长辈们时不时投喂,生怕她吃得少了,她好像回到了当年在县城里,每回去外祖母家吃饭的样子。
在烛光与欢笑声中,小澄看向她素净的发髻,也许是一路奔驰,顾不上打扮,她什么发饰都没戴,只是简单地把头发绾起来了。
沈玉如完全被她爹、舅舅、外祖母等人的关心包围了,没注意到其他,倒是贺先生敏锐地感觉到什么,看向小澄,对方很快转移了视线,林子毅也又喊着他聊天,贺先生不动声色地又喝了口茶。
“这位是我家阿妧的师父,感激你的教导,才有了她今日在画艺上的成就,老朽以茶代酒,敬你一杯。”林老爷道。
贺先生连忙回礼,举起茶盏,又喝了口茶。
“外祖父,我师父不拘这些的,倒是让她今晚上净喝茶了。”沈玉如说,“师父,我们一路上都没吃过正经饭,你多吃点补补身子。”
小澄立刻接话:“库房里有陛下让人送来的人参燕窝,我和子毅哥都吃不惯,正好给你们补补。”说着马上吩咐厨房,以后每天给沈玉如和贺先生送补品。
“我不日就要回去了……”贺先生推辞。
众人正要劝她多留几天,有个侍卫打扮的人快步进来:“禀将军,那位……萧钦差回来了。”
萧景昭的身份皇家还未正式昭告天下,但坊间早已有了传言,有点关系的人心里都约莫清楚,只不过现在还得按照他出去赈灾的身份称呼。
当然,他做的事,早已超出了赈灾需要做的,侍卫继续禀报:“据说他把张氏反贼在西南的老巢平了,活捉了张承宇,押送到天牢去了。”
一桌子人都坐不住了,林子毅率先问道:“他现在人在哪里?”
“正在从天牢过来,提前着人过来打招呼,说要拿尚方宝剑回去复命。”侍卫停了停,“宁远侯府那边也有人过去了。”
宁远侯是他亲姨母家,让人过去说一声
沈玉如听完,眨眨眼:“那个,剑刚才被我放在外祖父那边了……那我现在赶紧过去拿?”
“嗯,得快些拿过来,免得耽误他进宫。”沈清淮说,“爹陪你过去拿。”
父女两个急匆匆地赶去拿剑,其余人也没心思继续用饭,命人撤下后,就在原地等萧景昭。
人来得很快,沈玉如刚把剑拿过来,还没喘口气,萧景昭就到了。
他依旧和以前一样谦逊,向所有人行礼问候,最后看着沈玉如说:“我已听闻了赈灾成果,你做得很好,和我一同进宫复命吧。”
沈玉如第一反应是慌张,她完全没准备自己要说什么,这就要去面见圣上了?
随后又想到:“这次莲湘书院也出力许多,我师父要一起去吗?”
不等萧景昭回答,贺先生就道:“我就不去了,一来我不是书院负责人,二来,我们书院本就回去各地做力所能及之事,这些年来一直如此,无需特意提及。”
沈玉如没话说了,只能这么跟着萧景昭进宫去了。
到半路上她才想起,日夜兼程那么些日子,今天回来连身衣服都还没换,也没梳洗……
“萧景昭,我就这么去见陛下,没关系吗?”
“没关系,我们回去复命而已,他要是问你什么,你如实回答即可。”萧景昭顿了顿,“护国夫人伤势不容乐观,今天主要是带你去见见她。”
沈玉如已经知道护国夫人就是萧娘子,也知道她伤得很重,但听萧景昭的语气,就像让她过去见萧娘子最后一面,不由心里一跳:“这么严重?”
“嗯,她上回才堪堪保住性命,身体还虚着,又遭此重创……”萧景昭隐忍着内心的沉痛。
沈玉如主动握紧他的手:“那我们快去!”
将军府里,萧景昭来得匆忙,走得也匆忙,还带走了一个人,余下的人重新坐下,众人面色都有不同程度的沉重,心思各异,但都没什么心情继续聊天。
又心不在焉地说了几句,就散了席,各自回去。
方才还热闹的屋子,一时间重归安静。
小澄被小厮搀扶着,上了床,从枕边摸出一个小木盒,里面是一支雕花玉簪,他对着玉簪,看了良久,良久。
林家人个个步履沉重,想着宫里的情况,又忧心进宫的阿妧,不知她未来究竟如何。
走到这一步,已不是他们这样的人家可以左右。
贺先生回了房间,不知是下午歇了一觉,还是席间喝多了茶水,心烦意乱,久久无法入眠。
年少时的事,早已该放下了,可今天玉如问她要不要一起进宫的话,总早她脑海里回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