甲班的学生一路一起来回,又在金陵一同考试赴宴,经过这几天,彼此间的情谊都深厚了不少,尤其是对沈玉如和纪明珠,也大为改观。
沈玉如一路苦读,其实他们都看在眼里,而纪明珠表哥的秦家,又有商队,又摆席宴请他们,纪明珠本人也十分爽朗好相处。
大家度过了县学四年里最友好的一个月,因联考结束,童生试又还离得远,氛围格外轻松,到了旬休,还一块儿约着出去玩。
陆轻尘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,也调整过来了,只不过脸色有些苍白,但听到大家想去溪边戏水,还是只能拒绝。
“你的身体可怎么得了。”纪明珠说,“得想想什么办法,把身体养好些才行啊,不然你书读得再好,考场上吃不消,有什么用?”
陆轻尘无奈:“这也没法子,都是命,实在不行只能靠我哥哥养我了。”
大家想起出自富裕的陆家,一时无言。
他确实考不好也能靠家里养。
“要不,我们去找我舅舅学武吧。”沈玉如提议,“我小时候,家里怕我身子不好,舅舅时不时来带我练武,虽然我学得不好,但至少身体比一般人还好些。”
“有道理,你舅舅什么时候有空?”
“我舅舅经常在县衙当值,不定哪天休沐,不过我们结业后,时间充裕,总能凑上。”
他们就约好,等结业之后,一起跟舅舅练武强身,沈玉如嘱咐陆轻尘:“你这段时间好好将养,到时才有力气锻炼。”
“你们,是不是又把我给忘了?”萧景昭走过来,“在前面就看到你们围在一起嘀嘀咕咕,说起来这位子该重新排才是。”
这段时间,他们这角落四人都进步良多,可都快结业了,哪还会再考试,重新给他们按成绩排座位。
“不排才好,不然岂不是把我一个人落下?”纪明珠揽过玉如,“至于练武,你来就是了,她舅舅又不差教你一个。”
结业越来越近,先生把结业证书发给大家时,都从心底生出了些依依不舍之情。
以前只觉得稀疏平常的同窗,甚至有些小过节的人,一下子就要分开,突然有些不舍。甲班还好些,他们大多还要继续读书、赶考,其余班级的人,很多结业后就准备相看人家,结婚嫁娶,从此各自人生大不相同。
萧景昭珍惜地看着上面的字,特意翻出《诗经》,夹进里面。
但是想到班上其余二十人的证书也是她写的,就觉得心情又不是那么好了。早知道让她先藏一下拙,让罗紫柔去写这证书。
他想到这里,决定这个假期,一定要教会那小笨蛋如何藏拙。
随着结业临近,联考的成绩也快出来,大家终于有了一丝忐忑,开始等待成绩。
此时莲湘书院,一个中年先生正在催贺雪泠:“贺先生,话本科的成绩什么时候出来,快些,就差你了!”要是沈玉如等人在,一定能认出来,他们正是招生处见过的那两位先生。
贺雪泠抹一把泪,一边摇头,一边感叹:“这书生倒是个难得的有情有义之辈!老徐,你看——”她指着一份答卷道,“他写一个书生,妻子亡故后,日思夜想十余年,终于有一天在梦中与其妻相见!”
“哦?然后呢?”
“其心感动天地,有一日他梦醒,妻子真回了他身边!”贺先生道,“你说,当今哪个书生,能做到妻子亡故十年还日思夜想?果真都只在话本里罢了!”
“不错,人心易变,这书生属实不易。”徐先生道,“可你快些批卷,就差你了!总共才四人考话本科而已!”
贺雪泠大手一挥:“这四个学生我全要了,都招了吧。”
“……前几日在画艺科,你也是这么说的。”
“是啊,你不答应,这回只有四个人,你就答应了吧。”
“不可,你快些打分,必须按总分排名依次往下取。”徐先生催促道。
“统统满分,你去登记就是。”
“贺先生……”中年男子被他弄得没脾气,“我若是没看错,他们有好几问都空着,更何况,”他抽出一份卷子,字写得歪歪扭扭,“这样的卷子,单这笔字就得扣不少分。”
“这是我得意弟子,卷面扣分是书法科的事,关我话本科什么事?我就要给他们满分!”贺雪泠把答卷抢回来。
“贺先生,你再如此,我只好叫别人来替你批卷。”
“徐先生,他们真写得颇有意思,不信你看。”贺雪泠先说那字写得不好的卷子,“字是不好看,但这故事编得可比世面上许多书有意思,这样有天赋的学生,难道你要叫我错过?”
又抽出另外两张:“这两张字好看吧,写的东西也巧,竟写了两个完全相反的故事。”
她看一眼考生姓名:“这叫萧景昭的,应当就是那个顶俊俏的小郎君,别看他生得俊俏,却不是那等浪荡子。”
她说起萧姓考生写的故事。
一个世家大族的子弟,因家族纷争流落到一个小村子,幸得一家父女收留。这家的姑娘天真可爱,贵公子渐渐情生意动,为了她,连家业也不要了,偏安一隅。